顾然对黑瞎子的眼疾有很深的了解,他知道,黑瞎子的眼疾眼重到这个程度,任何一次重伤都会加剧他的眼疾,本质上是生命力的流失,因此他要尽可能保证黑瞎子在下斗的过程中不会受伤。
黑瞎子本身就意在观察顾然,因此顾然主动蹚路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直到顾然不小心踩到一个他们俩谁都没有发现的机关挂彩后,他才在顾然包扎伤口的时候说:“咱俩是合作关系,懂不?”
顾然笑了笑,调侃道:“我这叫关心残疾人。”
黑瞎子深深地看着顾然,根据解雨臣的情报,这人应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那么这句话的意思便不是单纯的调侃,而是在告诉他:我了解你的眼睛。
这是个让黑瞎子有些危机感的发现,这世上了解他眼疾的人半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算上一个还在青铜门里头十年有期徒刑的,就剩一个半在外头的,一个是解雨臣,另半个是他那倒霉徒弟,鉴于对他眼疾了解的不够具体,只能算半个。
黑瞎子想说什么,顾然便抢白道:“打住,咱别搁粽子门口儿促膝长谈。”
黑瞎子一听这口音,“嚯,你还是一东北人啊!”
顾然摇头,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我以前认识几个东北人,就一个,就能把人口音带得妈都不认识,那一群人,啧,我这多少年都没改过来。”
顾然心里没有一点抹黑张启山的愧疚感。
顾然前脚说完这句话,后脚进主墓室,一开棺材就是一活生生大粽子,下一秒就起尸了,倒是还行,这东西在地底下干巴太久了,还没见血,关节是硬的,俩人没费什么劲就给解决了。
“你这还带一言灵体质啊,一说粽子就来粽子,比吴邪还他娘的灵!”
顾然甚至无法反驳。
摸了明器出了斗,顾然在包里掏出来一瓶药递给黑瞎子:“对你眼睛有点用,你要信就吃,不信就扔了,半信半疑就去医院吃,吃下去后悔了还能立马做个洗胃。”
黑瞎子接过药瓶,在手里把玩着,“你怎么随身带这药啊?”
这问题顾然倒是没法回答了,他早前就做好这药了,猜到黑瞎子眼睛不好,夹喇嘛的时候就顺手揣包里了,倒也没想过怎么给出这瓶药。
在斗里插科打诨,顾然忽然找回了上辈子认识黑瞎子时候的感觉。在他认识的人里头,黑瞎子是第一个跟他打嘴炮特别过瘾的,毫不夸张的说,他俩的交情,一半靠这张嘴。正是因此,在斗里胡侃过瘾了,顾然便没多想,直接给出了这瓶药,给出去之后才想起来,这个举动恐怕还得增加他的可疑度。
黑瞎子把药瓶收到包里,没说吃也没说不吃,问道:“有个活儿,很危险,接不接?”
顾然嘴比脑快:“接。”
“走,去北京谈个大生意。”
到了北京市区,黑瞎子什么都没解释,就带着顾然走。看到熟悉的路,顾然明白,黑瞎子这是带他来见解雨臣了。
顾然见到了第三位老友。
解雨臣比他记忆中的老了一些,准确的说,更有成熟男人的韵味,他的那张脸仍然好看,但比年轻的时候少了几分娇,微笑的时候,更能镇住人。
顾然心中不无感慨,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啊,连解雨臣都没扛过去。
“你是唯一一个我查不到的人。”解雨臣开门见山。
顾然点头,解雨臣要是能查到他的来历就见鬼了,不,应该说,就见神仙了。
解雨臣继续说:“但很奇怪,吴邪、瞎子,对你的信任都大于怀疑。”
顾然毫不意外吴邪对他的信任,在半年前见到吴邪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归根结底,这种信任来源于吴邪本身的“天真无邪”,纵然他现在成长很多,但这种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被抹去的,吴邪和道上的人很不一样。
而让顾然没有想到的是,黑瞎子竟然也信他。
他略一想就能明白,黑瞎子肯定是解雨臣派来观察他的,而解雨臣则是为了吴邪。吴邪的计划对九门的每一个人来说都至关重要,黑瞎子绝不可能马虎。在这种前提下,黑瞎子竟然能够给他一种信任。
黑瞎子早年混的时候,和张起灵单打独斗不一样,他是和人打交道的,因此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吃过不少这种亏,因此形成了他极不容易信任别人的内心。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顾然才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顾然忍不住看向黑瞎子,面带疑惑。
解雨臣说:“我想请你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什么?”
“帮吴邪,最重要的是,保护他的安全。”
解雨臣与顾然从未打过交道,从情报上来看,这是个浑身上下都是谜团的人,以解家人做事务求周密的性格,是绝不可能让顾然参与这么重要的计划的。但吴邪对顾然的信任,又让他另眼相看。
吴邪自从西藏回来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中之一就是他看人变得非常准,解雨臣有时甚至觉得,吴邪看人的眼光比自己还要老辣。
因此吴邪在与顾然切身打过交道之后,能信任他,这是让解雨臣转变想法的核心原因。
但解雨臣不可能完全依从吴邪的判断,于是他让黑瞎子去试探顾然,才有了这一次夹喇嘛。
结果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黑瞎子也觉得顾然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