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瞠目结舌,一时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自己与家人不知觉间经历了这样一次风险,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跟郡主一起送过去的,还有那个楚容,烟寒是有千般不好,但是对你却是无话可说的。”卿依叹了口气,一只手仍然轻轻的按在小腹之上。l
☆、第一百二十八章夜访
夜越深,气温越冷,即便姚妈替欲言生了一个小火笼,单薄的阁楼里也依然有种滴水成冰的感觉。
她父亲那本手稿,在禁库那边保管不善,已经有多处破损,她只得重新镌录一遍。
气温越来越冷,她手里笔尖上的墨汁已经冻得要化不开,不得已,只得抬起手来,将笔尖在烛灯上方轻轻烘烤。只是她刚提起笔尖,却听见窗外传来一阵极细微的悉索之声,像是老鼠从窗沿经过,又像是风吹树叶拂过窗纸。
只是这么冷的天,哪来的老鼠,屋外那棵老梧桐,树叶也早就落光了。
欲言猛然想到了什么,不禁一个激灵,人便站了起来,身子僵立在原地,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窗口。
但见随着那阵极轻微的窸窣之声,一张长长的纸片从窗缝里神了进来,纸片约一寸宽,中间隐约可见一道狭长的缝隙。
该纸片伸进来约三寸来长之后,便开始轻微的上下划动,不一会,那道缝隙便套住了窗框上的栓子,接着纸片一提,将栓子提起,接着又轻轻一拉,这道栓子便被轻松拉开。如此这般,不消半刻功夫,三道木栓,顷刻之间尽数打开。
欲言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窗户被掀起,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一阵寒风吹来,窗外露出半张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脸庞。
“你的笔烧点着了。”陈烟寒立于窗外,带着浅笑道。欲言不禁轻轻啊了一声,这才发现手中的笔已经有些烤焦。于是她急急将笔搁下,一抬头,陈烟寒已经悄然跃进了屋内。
斗室之内。容了两个人,顿时变得狭迫拥挤,董欲言望着烧焦了的笔毫,唯觉一阵狼狈,于是难免迁怒于陈烟寒,不禁低声怒喝道:“该死!你进来做什么!”
“看看你。”陈烟寒直言不讳,言罢顺手将身后的窗子打下。
陈烟寒这三个字让一向善于雄辩的董欲言竟然无言以对。她怒气满怀。胸口随着呼吸在明显起伏,过了好一会,方挤出一句话:“——太可笑了。”
只是陈烟寒面上的喜悦之色并不曾被欲言冰冷怨忿的神色冲淡。反而笑意益发的加深了几分。
“我刚把他们送回朵翰国回来,”他语气口透着一丝卸下重负的轻松,口中的他们自然也是指朵翰国王一行人并宇文霓霞与郑楚容,“这么说。皇后是真的有喜了么?”他眼里闪着点点光芒。
他这一次一箭双雕,既笼络了朵翰国人。签下了盟约,又将宇文霓霞与郑楚容送至那极偏远的塞外,路上行了近十天,将他们送至国境后便策马疾奔而回。一到京城,便听宇文灏明悄悄告知卿依已有身孕一事,心中欣喜。竟是按捺不到天亮,迎着凛冽夜风便是只想来看一眼欲言。
“原来陈大人深夜翻窗造访便是为了此事。”不知为何,欲言面上的神色竟似乎显得那么更加的不悦,“那么恭喜大人了,此事正是如大人所愿,大人就请安心返回吧。”说罢,上前两步,板着脸绕过陈烟寒,然后将他身后的窗子又啪的一下打开。
“这件事情再没有别的人知道吧。”陈烟寒却是一伸手又将窗户合上。
到了宫里,宇文灏明告诉他这事除了卿依身边的两名贴身宫女流光跟溢彩外,再无人知晓,就连亵裤上都用鸭血做了假冒充葵水,生怕被其他的宫女觉察。
“我连姚妈都没有告诉,大人就请放心罢。”欲言冷冷说完,便又伸出手去想将窗户打开。
陈烟寒身影一动,人便挡在了窗前。
“我将他们送到后便立刻折返,两千多里路,两天两夜昼夜不停的兼程,便是想见你一眼——”陈烟寒说道这里,却是苦笑了一下。他现在跟她说这些,又有何用。
若不是自己,她现在又怎么会置身于这间寒冷单薄的阁楼之中。
“他们?他们是谁?”欲言脑子里却是突然飘过几个名字。
“朵翰王,亲王,公主,还有靖平郡主跟郑楚容。”果然,陈烟寒口中轻轻念出这几个字。
董欲言抬起双眼,静静的凝望着陈烟寒,过了片刻,终于开口道:“那个藩王怎么会指明要郡主的呢?”
“我画了一幅她二人的肖像,让朵翰王看了,所以他第二天就向皇上求婚了,”陈烟寒坦言道,“郡主那样的地位,我确实不方便动她,但是若让她们逍遥下去,我怎么甘心,又怎么放心。”
“陈大人果然是——”欲言原本想正想说几句什么‘手段高明、足智多谋’之类的话讥讽一番,但是转念一想,他这般做,终究是为了自己,于是那些话到得嘴边,终于是又咽了下去。
陈烟寒见欲言冰冷的面上闪过一丝嘲笑之色,只是瞬间又沉默了起来,便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禁苦笑了一下,却亦是不语。
二人这般沉默无言了半响,陈烟寒终究是长叹了一声,然后一转身,猛地推开了窗子,身子一跃,人便纵身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寒风从窗户不停的灌了进来,不晓得过了多久,欲言身上冰凉,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去将窗户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