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后,最后一人也冒死冲进了火中。
他看着对方消失在视野中,终于放下满心惶惶,沉沉吐息。
若是换成以前,只是这样而已,这点伤而已,他少数还能在敌阵中杀个三进三出,尉迟岚根本不知疲倦为何物。
可宗锦觉得好痛,好累,好像已到了他的极限。
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宗锦腿一软,直直往前栽。
可他不愿意就这么倒下,那太没有面子。
硬提起身体里仅剩的那点力气,丛刃被插进了已经湿润的泥土中他就撑着他的刀,单膝跪在地上勉强没有倒下。
然而强撑,也撑不过几息。
宗锦眼前一片模糊,火烧林与浓烟,还有深沉的夜融为一体,将他卷进黑暗中。
啪
他猛地往前摔倒,侧脸浸在湿润中,再抓不住飘远的意识。
他仍没有完全昏迷过去,只不过是太累太痛,无法再控制自己睁开眼,更无法重新爬起来。在沙沙雨声中,好像有谁的脚步声,朝他靠近。谁踩起的水花,溅到了他的脸上。敌人吗?乐正吗?还是洛辰欢?
宗锦在昏迷的边缘,又想起洛辰欢的脸来。
他至今不知皇甫究竟许了什么好处,才能让洛辰欢心甘情愿地十年蛰伏于他身边。那些年如同胞兄弟般的开环畅饮、谈天说地,原来都是场精心排布的戏。
为什么呢,辰欢,我待你不薄。
他如是想着,忽地被人从地面抱了起来。
对方力气不小,打横着将他抱在怀里,四平八稳地迈开步子。他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咚咚、咚咚的,却愈发将他往深眠中拖拽,直到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宗锦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仍是十三四岁年少时,骑马射猎,踏青饮酒,好不逍遥。他跟随父亲去了天都城朝见,为此崇儿还大闹了一番,朝着嚷着要同去。可最后父亲也没有带上崇儿,只带着他,去了初春时的天都城。
梦里那年的天暖得太早,才是正月,枝头便已有了新芽嫩叶。
啊他想起来了,他在摘星塔附近发脾气说要去上去,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顶着一张老成的脸,从树下走出来。
这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他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可不知为何,梦如此的清晰,就连少年眉眼都勾勒得工整漂亮。
他恼怒呵斥对方有什么好笑的,往后又七七八八说了番他的宏图伟愿此生誓要登上摘星塔。
少年朝他作揖,模样甚是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