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已经有看守递了刀过来。
孙明海抽出刀,对着宗锦的脖颈:今日都开始烧我的住处了,我就杀两个,好叫你们看看,想逃跑会是什么下场!
这次恐怕是真的难逃一劫了。
其实死本身倒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他尉迟岚纵横疆场近十载,从来都是将脑袋别在马鞍子上度日,又怎会现如今开始怕死了?
可他倒是真有些怕。
不远处景昭像疯了似的冲过来,他原本被安排在山道那边搭板车,好叫所有人都能顺利出去。现下这么跑过来,大约是看情况不对吧。
不,景昭是他怕死。
他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守护久隆与商州那么多年,到最后对他忠心耿耿的,还就只有景昭。
死在这里,还有些对不起他。
刀已经提起,锋刃上映着火光跃动,就如同他尉迟家的家纹,三丛火。
宗锦挣扎不得,身后人直接用膝盖压在他背心中央,叫他根本不可能挣脱。
他倒是真有些怕。
是怕就这么死了,没来得及再见赫连恒一面。
我也不喜欢折磨人,你二人别乱动,一刀下去保管能把头砍下来。孙明海如是说。
宗锦上挑着眼,死命地盯着他。
若是眼神能杀人,此刻孙明海就该被他的眼神千刀万剐了。
那些在暗室里留名,想跟他们一起逃走的劳工,此刻都看着。有人握紧了拳头,有人捂住了嘴巴但无人敢站出来说一字半句。
倒是傅久山,侧着脸对他低声说了句:好像是败了。
宗锦不置可否,只看着孙明海和他手上的刀。
终于,孙明海挥刀下落。
须臾好似被拉得无限长,一时间宗锦再听不到别的声响,只看着锋刃上汹汹的火光,过往的事从他少年时开始重现。他在天都宫偶遇过赫连恒,后来洛辰欢的背叛,再到后来他知道竟有人悄无声息地爱慕着他。一切好长,一切又很短。他来不及想,会不会这次死了又在哪个山沟沟里活过来他只想得到赫连恒在马背上,与他一同厮杀时俊朗的身影。
咚、咚咚!
然而孙明海的刀,半晌都没落下。
宗锦奋力抬眼,就见一根箭矢从孙明海的心口穿出接连着第二根第三根,扎穿了他的肺,扎穿了他的脖子。
明明第一根箭矢就足以叫孙明海毙命,可射箭之人仿佛不知,再是第四、第五待到孙明海手中的刀落地,人也跟着朝前栽下去时,他的背上已如同刺猬,密密麻麻扎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