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衣服几乎就是麻绳缝合的布片,见到我以后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嘴里说得完全是我听不懂的话,我试着喊话跟他们沟通,还用了我蹩脚的英语,但都是鸡同鸭讲。
他们不是我所熟悉的中国人,跟电视里的外国人也全都不一样,我想不出自己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村子里的人看我更多的是好奇,他们像是从未见过我这样装束的人,冲我说话见我听不懂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我本能地尽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这样就算他们图谋不轨,我也能拔腿就跑。
我高估了自己,我根本没胆量离开这个小村子去外面的野地里游荡,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在村子旁边逛了一整天,什么吃的都没找到,直到天越来越黑,河对岸林子深处传来野兽的怪叫声才吓得我慌不择路跑进村子里。
天气很冷,我肚子也饿了,不敢再出村庄,只能大着胆子去求助那些在我眼中跟野人没太大区别的村民。
我的样子跟他们很不一样,所以那些人很警惕盯着我,有的人甚至拿着农具跃跃欲试想要攻击我,吓得我浑身发抖。
我比较幸运,有个家里有两个小孩的男人好心收留了我,看我又冷又饿在冷风里哆哆嗦嗦,借我一块破烂但厚实的旧毯子让我裹着御寒,给我东西吃,还允许我住在他家房子边已经半废弃的谷仓。
那是一碗像土豆似的食物,酸涩粗糙难以下咽,但它是热的,我跟喝药一样皱着眉头闭眼把它吃下去,把脏兮兮的木碗还给那个给我端食物的小孩子。
至于这个半废弃的谷仓它很小,大概一米多高,直径两米不到,只有三面石头和木片阻挡的墙还算坚固,歪扭的木栅栏门摇摇欲坠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扯下来,木棍和茅草屋顶已经多半朽坏,可以说是四处漏风。
漏风是漏风,但总比在外头要好,我晚上就裹着那条旧毯子缩在谷仓里哆哆嗦嗦入睡,身边有石块还有泥土让本来心神不宁的我感到些许安心。
我期盼着那扇门出现,期盼它带我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送我回家,可早晨被寒风吹醒的时候我不得不接受现实,我不在梦里,而且也回不了家。
第2章 92年10月云影
我不敢离开村子,只能尝试着向村子里的人比划,希望能靠帮忙做工换点吃的东西。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不会讲他们的话,但村子里有的人很友善,即便村子里其实没什么要别人做的活,他们也会让我做一点事,随后让我吃一顿饱饭,能够不被饿死和冻死。
我什么都不会做,村子里好心的女人让我在村边捡些形状和大小合适的石头在她家屋外垒成一堆,大概以后当建造什么东西的材料。
我来来回回搬石头搬得气喘吁吁,昨天难以下咽的东西咬着牙咕嘟咕嘟往嘴里灌,眼泪从脸颊里滴下来,用手蹭都是泥。
不敢离开这村子,我捡了些石头和树枝尝试着把谷仓漏风的缝隙都堵住,给谷仓的角落塞了些比较柔软的干草,还捡了些木头,想尝试着在谷仓门口点起一个火堆。
夜里真的很冷,虽然水还没有结冰,但冷风确实给我头皮发麻的感觉,我外出的时候看到灌木叶子都在飘落,周围的草都是枯黄色,如果我没有估计错,冬天很快就要来了。
如果我没有火,很可能会被冻死。
我修葺这个旧谷仓的时候也有村里人看,几个身穿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孩子还凑在旁边帮我递东西。
其实从外观看村里那些屋子除了比眼前的谷仓稍微大一点墙厚实点,其余方面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他们的屋子没有窗户,多数门也制作得非常粗糙,用粗麻绳将门绑在一侧,缝隙大得能钻进去老鼠。
村子里住的人一共大概十来户,能感觉出来这地方平常比较安宁。
白发苍苍脸皱巴巴的老太太白天会坐在门外的木椅子上晒太阳,小孩子们跟着狗在村子里跑来跑去,少数几户农夫会在村外几块田地里劳作,但工作并不多,大概一两个小时就做完事,然后扛着工具有说有笑回家。
村边还有一座小小的伐木场,我看到大清早就有年轻人跟中年人一起扛着斧头唱着歌往村边的伐木场走,傍晚的时候他们会背回来一些木柴送到需要的人家,看样子应该要收钱。
我很羡慕那些人,他们看起来很有劲,而且结队扛着黑乎乎的斧头,就算遇上野兽也不用害怕吧?
可我才十二岁,而且本来就比别人瘦小,连搬石头都费劲,更别说去当伐木工了。
我就这么厚脸皮在村子里帮小忙混口饭吃,有空闲就去用树枝、干草和石头去修葺自己栖身的谷仓。
十来天,我还真把谷仓的墙壁给垒厚了一圈,现在谷仓的墙壁已经不透风了,我还帮伐木工们背木柴要到了几根结实的粗树枝,把谷仓顶部朽烂的木头跟茅草替换掉大半。
修葺谷仓的同时我也没忘记报答收留我的一家人,他家门口原本只用几块零散的石头垫了个简陋的台子,我用自己从村外捡回来的石块把那个凹凸不平的台子扩成了一长条,按照形状大致拼接成一整个平面,又把缝隙处塞满小石块和泥土,用比较大的石头夯过一遍就变得平平整整。
他家的两个小孩子大的大概八九岁,小的看起来不到五岁,对门口多出来的小小平地非常喜欢,还叫村子里其他小孩来他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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