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钊回头看了一眼徐局,脚步顿了顿,然后应了声“好”。
从徐局办公室出来,孟钊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的陆时琛。任彬已经走了,此刻陆时琛静静伫立在走廊的窗前,看上去似乎在沉思什么。
听到脚步声朝自己靠近,陆时琛侧过脸看向孟钊,等他走近了才问:“怎么样?”
“一会儿细说吧,”孟钊抬手覆了一下陆时琛的手背,那手背的温度似乎比平时更凉一些,“徐局要单独跟你聊聊,你先去吧。”
“嗯。”陆时琛转过手掌,握了一下孟钊,似乎并不诧异,抬步朝徐局办公室走过去。
站在走廊上,孟钊回想着徐局刚刚说过的那些话,也回想着两年前任彬的那段过往。
这样看来,徐局当时不论是封锁案卷,还是禁止警局内部所有人私下讨论这件事,目的都是要保护任彬。一个涉嫌见死不救的警察,还能重新回到警局工作,徐局在背后应该出了不少力。而徐局之所以会在今晚和自己讲这件事,也是深知在这件事上,自己能够理解他的决定。
时隔多年,当时那个让自己“勇敢地活着”的长辈,如今依然值得敬重,他以看上去可能并不那么正确的方式,相信并维护着任彬这样一个被命运捉弄但有情有义的警察,并引导着他重回正途,这大概就是徐局心中的正义吧……
其实孟钊的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徐局并不是一个完全循规蹈矩的人,他虽然站在正义的一边,但为实现正义而使用的手段,他似乎并不在乎。想到这里,孟钊心头又出现了一丝新的疑惑——如果早在我被停职期间,徐局就已经知道了案子的背后存在幕后推手,为什么期间一直没有向我透露任何线索?如果徐局知道了幕后推手的目标是吴嘉义,那吴嘉义的死,是不是能够避免?在得知当年设局杀死孟婧的真凶是吴嘉义后,徐局似乎并不惊讶,他是不是有点过于平静了?孟钊看向眼前这扇紧闭的门,心道这个老男人的城府,实在是深不可测。如果幕后推手是他,自己可能早已丧命,真相也许永远会被湮没无踪。
不过,真正的幕后推手布下了这样一个大局,且精准地把控着局内的每一个时机,直到吴嘉义死后的半个多月,都没有露出一丝马脚。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比徐局更容易对付吗……
这时,陆时琛从徐局办公室走了出来。
孟钊看向陆时琛,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徐局找你什么事?”孟钊走近了问他。
顿了顿,陆时琛才道:“我答应了他,暂时不把谈话内容告诉你。”
“你们之间怎么总有秘密?”孟钊想到上次徐局安排陆时琛做顾问时,也是不让陆时琛事先告诉自己,好在这两人现在都值得信任,孟钊道,“行吧,那我就先不问了。”
两个人往前走着,过了一会儿,陆时琛侧过脸看孟钊:“是徐局不让我告诉你。”
“徐局”两个字语气加重,像是在刻意强调。这是……以为我不高兴了?孟钊握住陆时琛的手道:“我知道,要怪就怪徐局,不怪你。”
陆时琛道:“嗯。”
又往前走了几步,孟钊无意间往窗外瞥了一眼,他看到市局大楼的后门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手中捏着一支烟,一口一口地抽着。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让那身影看上去像是被浓重的情绪包裹其间。
此刻任彬应该也在想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吧?路过刑侦办公室,孟钊的脚步却没停下,对陆时琛道:“走,我们下楼陪彬哥抽支烟。”
孟钊和陆时琛下了楼,站到任彬的旁边。
任彬转过脸看了看孟钊和陆时琛,没说什么,只将手里的烟盒递过去。
孟钊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了,递给陆时琛,陆时琛伸手接了过来。孟钊又给自己点了一支。
夜晚微微起了风,呼出的白烟很快随风飘走。三人都没说话,站在那里沉默地抽着手中的那支烟。
一直到手中的烟燃尽了,任彬捻灭了烟蒂,才出声道:“今晚是不是要连夜把那几个杀手审出来?桥桥被送到了我父母那里,我跟你们一起审吧。”
“审讯科的人已经开始审了,我留在这里看着就行,彬哥你先回吧,明早不还要送她到幼儿园么?”孟钊说完,看向陆时琛,“你也先回去好好休息……”
话没说完,陆时琛打断他道:“我留在这里陪你。”
“那孟队,”任彬看向孟钊,“有事你随时叫我。”
“好。”孟钊道。
看着任彬走向停车场,一直坐进车里,孟钊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跟陆时琛走进了市局大楼。
*
对几个杀手的审讯一直持续到天亮,孟钊翻看完所有递交上来的笔录,对陆时琛道:“从这几个杀手的交待来看,他们主要接受‘五哥’,也就是刀疤的领导,刀疤直接跟‘大老板’吴嘉义对接。吴嘉义死后,这几个人暂时还是一直跟着刀疤,因为刀疤的路子比较广,他们觉得跟着他能找到新的买主。”
“刀疤人呢?现在所有杀手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今晚没出现,不过有一个人知道一点消息,说刀疤去了别的城市,现在不在明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