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书,批注,她随意翻了翻,烙了金印的密函却是不碰的。
层层堆积下,瞥到一幅卷轴有些眼熟,像是司宝楼惯来给她表幅用的材质。好奇伸手取出,果然是她那幅济郡图,他竟然一直带在身边。
先前的恼意消散在眉间,取而代之,是眸间的秋水澄澈。双眸乌黑好似墨色的玛瑙,轻颦浅笑,柔情蜜意都融于昏黄灯火里。
除了济郡图,还有从前她在成州写给他的信。
他当时闻得明明错愕,想来书信该是被少卿扣下,出征才还他。信中内容大抵青涩,自己都觉好笑,不知邵文槿看了如何作想?
一一读来,不觉时间飞逝。
末了,见得案几上还有笔墨,思量稍许,便起身掩袖执笔。寥寥几字,婉约清秀,写好晾干,塞进那叠信中。
遇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
盼君归。
……
除夕年关,营中支起了好些灶台生火,果真似邵文槿所说,一群人包饺子下锅,这场景实属震撼。
军中有军中的年味,她自小娇生惯养,和邵文槿不同。与邵文槿同在军中,见得他从小是如何长大的,其实心中隐隐欢喜。
既是除夕夜,人在外难免思乡情切。邵文槿代掌帅印,就需鼓舞人心。北破蛮族,保家卫国,我等早日凯旋见妻儿!
北破蛮族,保家卫国,早日凯旋见妻儿!
营中纷纷响应,声震如山,阮婉微微红了眼。
再不久,四围又开始围着篝火饮酒高歌,热闹欢腾,邵文槿才抽空寻她一侧坐下。
“明日启程,是回京还是回成州?”他声音很轻,周围都是嘈杂声,除却她,旁人听不清。
“先回京,照旧在五里外同少卿交换,再回成州。”
来时三月,回时也要三月,大费周折只为了见他一面,邵文槿凝眸看她。
她便好似才道他心中所想,悠悠道,“又不是只为你。少卿旧疾才愈,宁叔叔怕他翻病,让我回来再顶替些时候。正好碰上陛下要他犒赏三军,我才顺道来的都城。等我回京,也差不多二月末了,正好换回少卿。”
他微微敛目,侧颜隐在阴影中看不出情绪。
年初一,邵文槿亲自送至十余里外。
一路上,阮婉都有意扯到无关闲话,好似掩饰心中不舍。邵文槿佯装不觉,她说何,他便应何。旁人在,两人没有亲近举动,没有骑马,只是并肩在前方踱步,脚踩在积雪上吱吱作响,仿若离别的笙箫。
“阮婉。”他倏然开口。
“嗯?”
“不等阮少卿了,待我凯旋,就请旨求亲。”眼波静籁,平静的口吻带着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