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它第一次送别他人,却是第一次被问起自己的“愿望”,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愿望给它。
不知为何,它本该立刻动身前往下一处地方,却依旧抱着童童的尸体跪坐在原处,久久不想离开。
白纸上第一次出现了颜色,被一个叫做“童童”的孩子,染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笔画的颜色叫做“愿望”。
良久,它终于埋葬了童童,小心地收好了小白花,离开了那里。
有了第一种颜色的白纸失去了曾经完美的防护,点点滴滴的各色墨水终于开始渲染在上面。
有女孩天真的笑颜——
“姐姐,你看上去好孤单,是不是迷路了呀?奶奶说,迷路了找不到家就会变得很孤单。”
还有摇着羽扇的青年彬彬有礼地邀约——
“这位姑娘好生眼生,是不是第一次到皇城?若不嫌弃,小生非常愿意为姑娘带路。”
它还记得老奶奶手中递过来的白馒头——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老婆子没有别的手艺,但是这馒头可是乡里亲戚吃了都说好!姑娘无比多带几个走啊。”
走过的地方越多,听到的声音越多,日日夜夜在耳边徘徊,在心门轻扣。
这些都是没必要的。
它想。
它是工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会被销毁的工具。它存在的痕迹在任务完成的一刻就会随着生命一起消失。
即便清楚着这一点,它却从未停下过自己的脚步。
鸿音三界的角角落落都遍布着它的痕迹,每一个虚弱的空间节点附近都会看到它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它开始听到别的声音。
“姑娘大恩大德老叟永世难忘!老叟这就让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给姑娘里长生碑!一定要好好供着!听到没,你们两个小字!”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姑娘走得这么匆忙,莫不是要裴某惦记姑娘一辈子吗!”
“娘说,我们村里所有人都会记得姐姐的帮助!一直一直一直都不会忘掉!只要姐姐也需要帮助,我们一定全部尽力帮忙!”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记得”它,越来越厚重的情感通过这些言语传递到它的心间,自诞生以来就空无一物的心房终于有了感情的流动。
她逐渐体会到了喜怒哀乐,也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