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在铜镜上来回荡漾, 沈卿眉眼轻垂, 长长的眼睫在瓷面上投下阴影。
她的指尖轻轻拂上颈间,昨夜红痕淤色尚在, 随着少女动作,三根细如毒蛇的银链冷光一闪而逝,掩在她浅白色衣裙下细白如雪的肌肤深处, 银链尽头却是一路延伸至虚无暗处。
铜镜中的少女面容在日影下有些模糊, 看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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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 岑寂无声的室内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后,停在屏风处戛然而止。
沈卿抬起细密卷翘的漆睫,镜中倒映出一抹玄色金纹的衣角撞进她的眼帘。
窗不知何时被推开半扇,日悬高天,金色流光下,沈卿面容雪白,发未挽妆未理,微微偏着头看着眼前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恍然间,一缕日光漫过,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挡,下意识地微阖上眼。
谢折玉长身直立在妆台前,静静地垂眸看着她,面容沉郁冷冽。
他漆眸沉沉,看不清情绪,冷冷开口:半月后,仙门百家将攻入深渊。
少女半阖着眼,下意识地抬眸望他,半晌,却答非所问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折玉。
她鲜少流露出这般姿态,与娇美如花的面容生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对比。
那你是打算,在踏平无归海之前,先杀了我么?
沈卿微仰着头,望进他冷如冰雪的眼眸里。
窗外凉风适时地打在雕花棂上,谢折玉静默不语,目光沉沉,像一潭深井,让人捉摸不透。
未得到回答,沈卿并未在意,继续说道。
扬州之行,本想见识下让玄天仙山震动的天生仙骨如何,倘若真是万古一遇,自然是尽早杀了以绝后患。
她起身离开妆台,脖颈间,腕间缠绕的银链随之碰撞着,碧丝软鞋踩过如蛇般的锁链,最终停在他面前,两人距离不足三步,没成想,青柳深巷,鸳鸯成双。比起直截了当的扼杀,你难道不觉得,让一个人经历得到再失去的痛苦,并为此付出一切后,再让他重归绝望,更美妙吗?
少女平静的嗓音吐出的话语却像淬了毒液的刀子,寸寸都刮在他苍白的脸色上,带出森然冷郁的血。
沈卿看着他紧抿的薄唇,依然平静说道:你以为登天梯时突逢蛮荒恶蛟,我救了你,从而拜入归一山门,一切是缘分使然。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倘若我现在告诉你,那一日,是特地在天门尽头等你,那头蛟也是我亲自安排的呢。
谢折玉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霜一般,像是一尊缄默的雕像,他倏然开口,微凉的声音漾开在寂静室内:万佛塔林,偶逢琉华,你我误入逝川幻境。
她抬眼望他,瞳眸中如同落了干净澄澈的雪,一声轻笑,漫不经心道:你以为是专程为救你?不过是和琉华早已约定好了的罢。
他半张棱角分明的脸隐在屏风下的阴影里,顿了顿,再度开口:如此看来,师徒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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