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好似早就适应了这般相处。
她时而伴着天光,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慢悠悠地看着话本,太师椅太大,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里面,偶尔她看得倦了,他抱起她,轻轻放在榻上。
她时而把太一召出来,小青龙摇头晃脑,很是喜欢出来玩,响鼻打得清亮,一人一兽在冷衫雪衣下嬉笑打闹。
他就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他的月光。
明知皆是梦障,不过是他饮鸩止渴,靠着那些仅有的可怜记忆,如藤蔓悄无声息蔓延的心魔,他自己依照回忆一点一点地,将所有幻化出来而又。
然而,即便是假象,他也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瀛洲的雪太冷了。
没有她。
一切都太冷了。
又一个曙色,瀛洲远处不老峰上响起的沉闷钟声悠悠当过来。
师
他唇角含笑,推开房门。
天色微朗,金乌璀光照在空无一人的寂静室内。
她时常趴着的青木案几上落满了厚厚一拭灰。
堆叠成一厚摞的话本子还崭新如初,一页都未曾翻动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变质的味道。
他平静看过去。
每日做的甜糕,尽数埋在桌上。
早就腐烂了。
真可惜。
他眸中冰凉,淡淡地想。
就连梦障,也不肯给他一丝奢望。
良久,男人抬手,覆住了眼。
-
雪落满山,月华如练。
寒意落在对窗而坐的男人苍苍白发间,更显风霜。
他呼吸沉沉,紧蹙了眉眼。
识海之中的逝川卷在沉寂茫茫间泛着幽幽的薄光。
难得的,他未梦见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人。
却是梦见了早已湮灭在记忆长河中的曾经。
万佛塔林,逝川幻境。
他梦见的,正巧是雍朝覆灭的那一天。
妖魔压城,黑云欲摧。
他像个局外人一般遥遥望着摘星楼上的华服少女,她如珠似玉的面庞在昏暗魔影之下泛着清冷如玉的光泽,不喜不悲,犹如神女,悲悯世人。
而后,她闭上眼,那柄漂亮至极的匕首直直插进心脏之处,她淡粉色嘴角渐渐溢出鲜红血色。
折玉,我献上琉璃心向神明祈愿,以生生世世无心无情为代价,还你山河如旧,春和景明。
金色的光影自少女身上无数蔓延散去,她的身影逐渐消散,和星光汇成一提,渐渐凝成一把通体金色的长弓,遮天蔽日,浩渺净纯,如神祗一般。
长明弓下,妖魔伏诛。
而她也和星芒一样,散成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