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满堂传来惊呼,然后在又一声虎啸中戛然而止。笼子里确实不只是头老虎,半米外不过一栏之隔,有一位女子靠坐着,缓缓睁开澄澈冷静的眼睛。
深处的屏风后,言琛沉下脸。
还提着黑布的手下发现不对,赶忙跑到钟浩身边,将军不对啊,我们找的人年纪好像没这么小。
本将军有眼睛!钟浩的面色也霎时惨白,后背全是冷汗。
那我们还开门吗?
钟浩没有立刻回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身粉白的女孩毫不畏惧地站起身,摇响了手腕上的铃。鬼使神差之下,他说了继续。
混账!钟泓一个巴掌将人扇飞了出去,又冲过去制止手下将中间的围栏打开,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罗布虎抓住了机会,及时扑出卡住门缝。几番挣扎之下,它终于破坏了围栏,呲开扭曲的尖牙,将肉爪按在它惦记已久的地盘。
此刻,钟家的其余人已是绝望,在圣前见血乃是大不敬。钟泓瞳孔紧缩,决断极快,从手下那抢走了黑布,然而他正要做最后的补救,将血腥场面盖住,高位上的夏明宇亲自喊停:
且慢,钟爱卿别着急。
音落刹那,是一声清脆而从容的铃响,只见笼子的女孩背对着走,反手将另半边的围栏推了出去。自此,人虎之间再无一点阻拦。
眼前这状况是薇薇安早就预想到的,她从笼中醒来看到老虎的那刻,就打算给自己一刀离开这个故事了,但所幸她发现了身上的连弩。
此刻,她全神贯注地和老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手上飞快地架起武器,拉满弓弦。一套动作下来不过几个眨眼,在群臣还在担心和恐惧的时候,第一连带毒的箭矢射了出去,完美命中老虎的眼睛。
场面瞬间沸腾起来,然而薇薇安没法放松,她高估了连弩的杀伤力。一声清晰还带着怨念的低骂后,她重新上了弹药,迅速躲过老虎疯狂地飞扑,但还是难逃虎爪,背上被划了三道深痕。
刹那间,大量的血液流出,染红了整个后背。
女孩忍着剧痛半跪在边角,给连弩尽可能装满箭矢,留了最后一支。她迅速抬手对准在地上扭动、正在毒发的老虎,射中它的脖颈。
折磨人耳膜的嚎叫声后,老虎还是没有丧失攻击力,缓慢地爬了过来。
就这样吧。薇薇安无望地叹了叹,抓着最后的箭指向自己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笼子旁蹿出一个人影,将一把镶嵌宝石的刀伸入围栏中,扎穿老虎的咽喉至钉进推车中。血液喷射而出,溅到许扬的脸上,但他没有转开头,而是紧紧握着自己刚送出的刀直到老虎窒息死亡。
宴席已经乱了,一些胆量小的文臣和宫人躲到了柱子的后边,很多家眷也惊恐不安地尖叫着。
夏明宇被禁卫环绕着,徐徐站起,好了,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散宴吧。随后,他正要示意宦官总管处理后续事宜,一个黑影快速跑下台阶。
传太医!夏晨火急火燎地超过许扬,不顾形象地拎起瘫坐到一旁的手下,吼道:钥匙呢,快把人放出来!
锁开之后,他又直接扒拉下就近礼盘上的绸缎,将女孩单薄的身子围住。
这是怎么了?太子殿下为何对那女子如此上心?人群中传来议论声,先前的害怕也散去了不少。
很快,一些资历深的老臣感叹道:像太子生母,相貌有六分像,身手也接近。众人恍然大悟,交流谈论声愈加得多。
许扬瞧着夏晨情绪逐渐激动,腾出手抓住他的臂膀,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嗓音说:大家都看着呢,莫要冲动。
夏晨缓过神,从女孩身上收回目光瞥向他,当即倒抽一口气,表兄你吓我!
等会去你宫里处理一下,倒是不能吓着小的。许扬云淡风轻地泛起笑容,随意擦了擦下颌垂落的血滴,现在表个态吧太子殿下,是你表达爱民之心的时候了。
夏晨理会了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向高位行礼道:父皇,吾朝夏末才收复空迟城,战后不久百废待兴,再因历史遗留的问题,思想归拢都是一大难事。而今钟将军强行带回无辜百姓,还险些在众目睽睽下酿成惨案,如此大事,怎能就散宴了?
夏明宇没有立刻回应,摩梭着拇指上的扳戒,视线在所有人之间游弋。
陛下,这其中有诈啊!突然,跌倒在地的钟浩跳了起来,辩驳道,微臣带回来的是更加貌美厉害的御兽之女然而,他这句话有人根本没让他说完。
难捱着剧痛的薇薇安猝不及防暴起,来了力气,在周围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脚踹晕了人。
场面又混乱起来,人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缩了回去。许扬也是完全没想到女孩会如此刚烈,抿紧唇沉思着解决之法。
寂静中,夏明宇终于开了口,大笑了几声,朕原本想让钟家自己惩戒,给朕一个交代,确实没考虑到边关的百姓,幸好太子提醒了朕。所以,钟将军得自己为这场闹剧担责,也是时候不靠你大哥了。
随后,他不紧不慢地看向钟泓,见对方低垂着头表示无异议,便满意地接着道:传朕指令,钟浩即刻起休官在家,直至戴罪立功后再重掌将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