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看成蟜小鼻子哭得红红的样子,不免觉得他可怜可爱,逗他道:“成蟜,叫一声阿父来听听。”
成蟜却丝毫没有理会父亲的逗弄,只抽抽泣泣往乳母怀里钻。
异人又逗弄了两声,成蟜也丝毫没有给予回应。
异人不免皱起眉,厉声问低声哄成蟜的乳母:“成蟜还是没有学会说话吗?”
乳母抱着成蟜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回答道:“太子殿下,小孩子学说话总是有早有迟的,小公子大概就是开口慢一些的那批孩子。”
异人哼了一声,不免想起阿政小时候似乎很早就学会说话,聪慧异常,又看着躲在乳母怀里一脸胆怯的成蟜,不免把对楚姬的怨气对着他带上了几分,吩咐乳母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照顾小公子,早点让小公子学会开口说话吧。”
乳母跪在地上,连连应是。
异人甩着袖子,离开了华阳宫。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异人尊重阿政的意见,请了年轻的李斯作为他的老师,又请了宗室里的老师教导阿政熟悉各国之间的姻亲联络,偶尔吕不韦也会进宫,为阿政讲讲最近朝中发生了什么,各国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李斯对阿政的要求并不算严格,闲暇的时候他就出宫跟着蒙恬和蒙武将军学习骑马。
咸阳的春天果然如同夏大母讲得那样,多山多水多蚊虫;咸阳的夏天碧空万里,每到这个时候,阿政就跟蒙恬一起骑马到附近的山上撒欢;咸阳的秋天,附近的草场便染上一片金黄,只可惜阿政的骑射功夫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烂,每次和蒙恬出去打猎,蒙恬满载而归,阿政两手空空。
时间转瞬即,咸阳的冬天到了,阿政的生日也快到了。
只可惜,阿政生日的这一天,也是秦王正式登基的日子,这段日子所有人都忙碌异常,没有人有时间去理会一个小孩子的生日。蒙恬提前给阿政送了生日礼物,除此之外再没有人提起。
秦王的加冕典礼在秦国旧都雍城举行。
雍城是秦国宗庙所在,三百多年来一直都是秦国国都,后来出于东扩的需要,秦国国君将都城迁到了栎阳,商君变法时为了减少嬴姓宗族的阻碍,又将国都迁到了咸阳。但雍城依然是秦国嬴姓贵族心中最重要的城市,秦王的加冕登基,自然也需要在这里举行。
为了能及时回雍城,众人提前一天从咸阳,到了傍晚才住进了雍城王宫。
因为明天还有大事要忙,赵姬嘱咐阿政早些回房休息,自己则去和华阳王后商量明天的典礼事宜。
阿政拉住了赵姬的衣袖:“阿娘……”
赵姬温柔地看向他:“政儿,怎么了?”
阿政摇摇头,没有再说话。阿娘为了大父登基的事情都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他还是不要为了过生日这点小事去打扰阿娘了。
赵姬见阿政没再多说,心里也没在意,匆匆赶去处理事务。
第二日,是秦王的正式即位之日。
虽然之前的一年里他已经从安国君变成了秦王,但到底没有举行过正式的典礼,名不正言不顺。而今日过后,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秦王了。
他一步一步走上高台,祭奠天地和宗庙。
鼓乐编钟在辽阔的天地间响彻,缥缈的烟雾在祭坛上空回荡,祭祀们在烟雾的缭绕下跳着不知名的庄严肃穆的舞蹈,一切都显得那么虚无辽远。
阿政跟在异人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位身体虚弱的老人在这一个仿佛真正成为了主宰秦国的君王,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挥一挥手指便能颠覆一个国家。
异人的脸上是满满的热切和激动,所有参加的典礼的众人都静静地保持着沉默,等待着那最后时刻的到来。
随着火焰在祭坛中越烧越高,鼓声越敲越急,秦王从宗室长辈手中接过了象征着权力的玉玺,众人齐声跪下,拜见这位新生的君王。
在跪下去的那一刻,阿政心中突然多出了一种莫名的渴望,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整天的典礼举行下来,大家都很累,特别是秦王,他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经过一天的操劳,早早回自己住的宫室休息了。
而在异人和赵姬住的宫室里,赵姬命婢女端出了一碟东西放在阿政面前:“政儿,生辰快乐。”
阿政看着眼前的异人和赵姬,有些不知所措:“我还以为阿父和阿娘忘记了呢。”
赵姬把阿政搂进怀里:“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阿娘怎么会忘记你的生成呢?这是阿娘特地命人给你做的糖包,里面裹了松子和蜂蜜,政儿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阿政直接用手拿起糖包,大大咬了一口,混合着蜂蜜的松子馅料流了出来,嘴里满是松子和蜂蜜的香甜。
异人在一旁拍拍阿政的肩膀:“政儿,吃完糖包赶紧回屋洗漱,今天忙碌了一天,大家都累了,你也早点回屋休息。”
阿政大声应了一声;“嗯!”
赵姬和异人回了自己住的屋子,阿政吃完了糖包,回屋休息,命屋内侍奉的宫女们都退下。
屋内的小几上放着赵姬和异人送给儿子的礼物——一把精致的镶嵌着宝石的弓。
“哎,崽,你阿父和阿娘不知道你的弓箭用得很差吗?”林橘的声音出现。
阿政羞红了脸,恼羞成怒:“你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