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意料,他惹上麻烦了。
这次综艺的主持人之一是个年过四十的油腻男人,专业能力不错,之前曾给过自己暗示,可惜他对于被同性压在身下实在作呕,圆滑地拒绝了。没想到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个猥琐男,从综艺录制开始,就在明目张胆地动手动脚,他稍有反感,便故意让别人挡住他的镜头。做游戏时更是半威胁地要求两人一组。
他心里清楚,答应了,猥亵行为便会变本加厉,还后患无穷;不答应,不仅要镜头全剪,还会彻底得罪他。
——怎么选才能损失最小?
正当他不动声色做着博弈时,手腕突然被轻轻拉住了。
他扭头,美人含笑的眉眼映入眼帘,郁谨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是小顾吗?我这边缺个身强力壮能打的,和我一组吧!”
主持人自然不敢得罪郁谨,于是整个游戏过程,甚至节目的后半段他都平安无事,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郁谨似乎若有若无地一直挡在两人之间。
录制很顺利地提前结束,甫一下场,经纪人就惊讶地把他扯到了角落里:“你什么时候搭上郁谨这条线的?”
经纪人看着他满头雾水的模样,无语:“平时不是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犯傻了?刚才台上人家明显在帮你啊!我有朋友还看到中间休息的时候郁谨在后台教训了那个主持人!”
——那个人都发现了?是为了顾及我的面子才没有直接发作的?
他惊讶地说不出话,却不是因为郁谨的好心,而是想象不出来那个人警告别人的模样。看着那么好脾气,也会发火吗?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发什么呆呢,赶快趁人家走之前去道谢啊!”
他被推搡着走了几步,耳边传来经纪人的自言自语:“业内一直说郁谨心肠好倒是不假,但也不至于这么周到吧……难道是被你小子一张脸迷住了?”
看到郁谨脸上浮现浅淡的失望与郁闷,温柔的青年小声嘟囔道:“本来还想着提前拍完能给他送个饭的......又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是那个据说很宠他的金主吗?看着也不是很珍爱的模样啊。
他本应该嗤之以鼻,或至少无动于衷的。
但一丝微妙的阴影却划过心头——
你条件也不差,为什么非要以色侍人?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就不能找个,找个......对你好的......要是我......
狼狈地转头,他强行中断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联想和假设,决定现在就出声道谢。
只是等得不耐烦而已,他告诉自己。绝非不想看到青年继续露出这种难过的模样。
他故意加重脚步,等郁谨警惕地转过头,才露出早已在镜子前练习过千百遍的乖巧微笑,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诚惶诚恐:“郁老师,刚才在台上的事,真的非常感谢您......”
“啊?没事没事啦。”明明几分钟前好像才为所谓的金主黯然神伤,在面对顾霖时,郁谨却展现出标志性的,又带着十分真挚的温柔笑容,以为自己找过来是担心被报复,于是像一个长辈般体贴地叮嘱,“小顾你放心就好,他不会再来惹你的。那种人渣就是欺软怕硬,你千万别把人想得太好了,圈内很多龌龊事的。你长这么好看,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啊!”
郁谨边说边从包里掏车钥匙,估计是讲话讲得太投入,手一个没拿稳,钥匙扣骨碌碌滚到了他脚边。
“我来捡就好。”他忙弯下腰。
——明明是你把人想得太好了。那个主持人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是自己曾经对他的试探来者不拒,只是最后发现竟然要做下面那个,才明确拒绝的。
所以他不是被迫遭受潜规则的无辜绵羊,而是咎由自取的卑劣之徒。
他漫不经心想着,捡起钥匙扣,正准备再次鞠躬道谢,把场面活做到位后恭敬离开,起身时却突然眼前一黑,手撑在车前盖上缓了会儿才恢复过来。
“怎么了?”郁谨被吓一跳,连忙绕过来查看他的情况,见他惨白的脸色,一惊,“是生病了?你快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他眼前还有点发暗,“只是有点低血糖。”
公司为了迎合当今主流市场对纤细美男子的追捧,对他们的饮食有严格控制,自己为了多赚点钱,更是每天忙得团团转,他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现在回也是回宿舍,吃东西估计不方便。我这里正好多了份饭,你吃了再去见经纪人,垫垫肚子。”
他下意识就要推拒:“这怎么好意思,您放心,我没有很饿......”
“别老和我客气啦。”郁谨咬了咬唇珠,眉眼弯弯:“这是我自己做的,水平很一般,是你别嫌难吃就好。”
他半真半假地冲他眨眨眼:“你不吃的话,也没人再想吃哦,那就要把饭给扔掉,对我也太残忍了吧。”
“好,好......”仿佛郁谨手里揣的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迷魂汤,他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机敏与伪善,被美人恰到好处的示弱激起了莫名的保护欲,晕乎乎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饭盒,直到目送着郁谨进车,关门,挥手和他拜拜,离开,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中饭盒——还是碎花布袋裹着的——都递到手里,人也走了,现在还回去太假,正好自己也确实挺饿,不如就……吃掉吧?
他从未考虑过“扔到垃圾桶”这个选项。
在停车场随便找了个无人经过的偏僻角落,他坐在台阶上,打开这份出乎意料的晚餐。饭菜还热乎着,芹菜炒木耳,辣子鸡,玉米胡萝卜丁,虎皮鹌鹑蛋,一份汤一份餐后水果,摆盘认真,荤素搭配合理,虽然都是家常菜,但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的。
他慢慢吃了两口,自然比不上所谓的大厨,但却有种温暖的贴心感,少油少盐的烹饪方式让作息不规律的胃瞬间就舒服得想喟叹。
尽管,他心知肚明,这份饭其实根本不该属于他,今天郁谨的一切行为,无论是刻意帮他抑或送予晚餐,都不存任何旖旎心思,撑死了算“日行一善”和“废物利用”。自己只是一个意外卖惨却收获惊喜彩蛋的捡漏者。
他低着头,吃得越来越急,到最后简直堪称凶狠。
——他从小就一直想有个哥哥,不需要多么强大,能关心他体贴他,深夜回到家,做一晚热腾腾的面,陪着他一起吃就好。
再长大点,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于亲情的渴望,还是对妻子的幻想。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录节目时郁谨抓着他的触感,温软含笑的眉眼,一抹唇珠娇艳欲滴。
他突然觉得通讯录里那些玩着情爱套路的女人嘴脸如此令人作呕,自己出卖肉体的想法荒谬又愚蠢。
——如果是那个人呢?和那个人做爱,让他当我的哥哥……当我的妻子……
淅淅沥沥的秋雨中,昏暗停车场里,角落无人关注。
俊美的傀儡停下顺着丝线,摇摆手脚的麻木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