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面对心理医生时,必须抛却无用的羞耻心,实话实说。
“不行……”
还有唐百灯,明明自己心中总有一只靴子迟迟未落地,可是才找回来的,和唐百灯在一起的时光又极为清晰,偶尔闪过的画面甚至是甜蜜的。所有心动都鲜明又真实。
“好。”郁谨深呼吸了几次,“是这样的,我这边出了点事,具体不好说,但结果是——”
郁谨苦笑:“说的文艺点,因为一些人为原因,最终导致每一份心动都是独立的、真实存在过的。先吃了一块喜欢的樱桃蛋糕,发现竟然有毒,之后又忘记了蛋糕,喝了一杯心爱的樱桃牛奶,没想到牛奶是假的。让我心动的樱桃
嘴唇开阖几次,他最终艰难组织了一个开头:
“不要紧张,”黎静流尽力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温和的状态,眼神极能安抚人心,“想要说什么,随便倾诉,视频关闭后,谁也不会记得。”
他现在脑中一片混乱,既有同时和几个人乱七八糟的牵扯,也有因为想起了过往而分外错乱的记忆——一会儿是横插进脑中的,陈浮婚后的种种呵护,温柔地逼着他眼眶发涨;一会儿又是模模糊糊、或假或真的,男人冷漠到极点的灰色眼睛;被囚禁时,笼子外说不上来的模样;灯光下一切摊开时茫然的神色……
事实上从第二天在唐百灯床上醒来开始,他就时常走神。笃信着被编造的记忆生活了好几年,楚门的世界被猛然撕开,完全矛盾的认知与根本不能共存的情感全部混在一起,一些地方已经岌岌可危了。
“另一个人,每次见面时,我的情绪都不太对劲。知道喜欢错了人后,虽然当时很震惊,但好像潜意识里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甚至在他拉着我……做爱时,也不太抗拒。”
“是吗?其实还好……”郁谨下意识想撇过脸,又强行顿住了。
郁谨一怔,竟然是黎医生打来的视频电话。
况且按理来说,他对陈浮的种种爱慕,其实通通归于对唐百灯的求而不得……
在看清郁谨的一瞬间,黎静流动作一顿,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小郁,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好差。”
味是蛋糕里提取的甜蜜素调出来的。”
“现在牛奶还没有消化掉,又想起蛋糕很好吃了。阴差阳错全混在一起。”
“蛋糕跟我保证不会再有毒了,牛奶……可能也不会再作假了吧。”
“我觉得我的胃消化不了这么多。”郁谨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困扰,但黎静流很轻易地理解清楚了。
他安静听了许久,确定郁谨的倾诉告一段落,才谨慎开口:
“我大概明白了。”
“那小郁,你是怎么确定,你真的喜欢现在那个男……樱桃蛋糕?”
“我,”郁谨回忆了一下,“他要我和他走,我就走了;他想要抱我,我也没跑掉,甚至有些沉迷;他给我承诺,认真地看我时,我确实会觉得心动。”
“而且上大学时,我就只喜欢他。”郁谨咬咬唇,“算是求而不得的初恋吧,还喜欢了两次。可能真的躲不掉。”
黎静流轻轻扣了扣桌子,眉头皱起。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旁边郁谨看不见的另一块屏幕,一抹灰色一闪而过,里面的冷意却能激得人浑身发寒。
看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要这样做了——
黎静流眨眨眼,神色愈发专注,他的病人不出预料被这双眼睛吸引过来:
“描述一下你和那块樱桃蛋糕走的时候,他的样子。”
“样子。”郁谨重复道,“他穿着长风衣,和八年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怀表……怀表让人很安心。”郁谨说着也有点犹豫,一只怀表,怎么会让人安心?
“继续,”黎静流温和道,“接下来为什么没有拒绝呢。”
“有一大片玫瑰田,花开得很好。怀表,怀表一直在眼前晃。”郁谨断断续续说着,慢慢的,伸手捂住了一半脸,灯光落在五指上的阴影像扭曲的一团诅咒,牢牢黏在脸颊上。
他眼神透过指尖,涣散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一块小小的黑色污点:“他胯上有一片纹身,我看到一点就不敢看了,一定很疼……”
“后来一段时间他都对我挺好的,就像,就像以前一样。”
郁谨越说越慢,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好的。”黎静流道,“下面有几个简单的问题,不必多想,凭直觉回答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