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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宣和帝左近那两个席位便是留给金骨阿隼那和燎国副使。

赵会亲自过去给两人领座,这两人一经落座,上边的内侍官便遵从宣和帝的谕令宣布宴席正式开始,一时间,白靖文后方的宫廷乐师开始奏乐,一列列宫女捧着托盘进殿,最先从宣和帝开始依尊卑礼节给众君臣摆放碗筷酒具等物,同时有太监送上御膳酒馔,又有宫女送来净手铜盘之类,这些人分配合理、流转自然,俨然是经过无数次的演练。

宣和帝先举杯,第一句话是跟金骨阿隼那与燎国副使说道:四太子,愿大宁与大燎永结同好。

群臣自发跟着宣和帝举杯,大宁朝的君臣便与燎国使臣共饮一杯同好之酒。

随后有宫廷舞师带着舞女献艺,但她们跳的不是铿锵《破阵曲》,而是靡靡《春江月》。

宴席既开,场面的气氛便宽松一些,一些同利益集团且相熟的官员已在交头接耳,各自私语,而对白靖文来说就有些无所适从了,这原本就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应该出现的场合,纵观全场,他能说上话的只有赵公明赵老学士,但赵公明此时没时间理会他,而是跟一边的都察院左御史齐肃岳咬耳朵,这个齐肃岳就是昨天在翰林院提到的齐老,他和赵公明属于耄耋老臣,宦海沉浮数十载,两人携手走过,自然站在同一阵线坚决反对慕容雅博提出的驱虎吞狼之计。

当然,以殿内官员的地位和数量,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彼此利益犬牙参差,并不能以单纯的二极对立论来分辨阵营,官场没有永恒的立场,只有永恒的利益。

莺歌燕舞之中,皇太子萧景行和端亲王萧景祐得到宣和帝允许,捧着酒杯开始慰问(拉拢)群臣,白靖文注意到一个细节,萧景行是一个个问候过去,一视同仁,端亲王萧景祐则是停留在慕容雅博座前,两人谈笑风生,一派其乐融融的和谐之象。

白靖文作为局外人,他更多是把注意力放在金骨阿隼那身上。

果然,一曲歌舞休,上面不知是谁给了命令,舞师退场,乐师集体停止演奏,没了歌舞遮掩,偌大的建极殿,那些窃窃私语便被瞬间放大,然而这些声音都被金骨阿隼那的言语给遮盖住了。

大宁皇帝,俺自小尊崇儒学治国之术,其中以科举选贤任能便与大燎国政不尽相同,如今俺国主广招天下贤才以共治百姓,科举未必不是一项良策,听闻你们今年完成科举殿试不久,可有拔擢良才?

宣和帝听闻,先是笑道:听闻四太子此言,朕心甚慰。

旋即当场变脸,用那副病态的面容往白靖文这边瞟了一眼,居高临下道:白殿魁何在?

白靖文:

现在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能参加这个宴会了。

他整了整衣冠,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先向宣和帝行礼,再答道:回皇上,臣在。

宣和帝:跟四太子说说你是谁。

所有眼睛都盯着白靖文,包括金骨阿隼那,只是金骨阿隼那的眼神多了一分意得志满,白靖文转身向他拱了拱手,说道:禀四太子,外臣白靖文,草字辨非,蒙我朝皇上天恩,宣和十五年殿试得中鼎甲状元,官任翰林六品修撰。

金骨阿隼那并不回话,而是举了两杯酒站起来,主动走下丹陛,走到白靖文身旁,以一种只有他二人听闻的轻声细语说道:俺之前说过,你会自己说出你的名字。

白靖文一时失语,他在安定门外陈桥驿替那个老店家从金骨阿隼那手里要了一块金子做赔偿的时候,金骨阿隼那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记了个小仇,现在跟他要账来了!

金骨阿隼那私语完毕,把手中酒杯递给白靖文,大声道:原来是大宁新科状元,俺自小长于马背却佩服读书人,白殿魁,俺敬你一杯。

白靖文不得已跟他喝了一杯,金骨阿隼那显然有备而来,实际也是他在背后操弄,派人向宁朝提出一定要让白靖文参加这场晚宴,故此,喝完这杯酒他便开始发难。

白殿魁贵为大宁状元,为天下读书人翘楚,必然学识非凡,心有丘壑。

早说过金骨阿隼那与只知骑马掠夺的燎国人不同,他非但带着一身燎人的悍勇,更是精通儒学经典,一开口便知胸有文墨,比之宁朝庙堂文臣也落下风。

白靖文回了他两个字,不敢。

金骨阿隼那:俺有一问,不知白殿魁可否解答?

白靖文尚未表态,御座上的宣和帝便先说道:四太子是我大宁贵客,客有疑难,你尽力解答。

白靖文只得应了声是,金骨阿隼那问道:大宁历来以天地中央自居,以儒学治世、德化育民,常说君主华夷,俺父皇尚未建国之前,被冠以蛮夷之称,何以俺们这些蛮夷打得你们大宁王师溃败,割地求和?

此言一出,不止白靖文讶然,便是宣和帝与庙堂众臣皆有不悦,他们虽是主和派,年年对燎国卑躬屈膝,但脸上那点面子还是要的,金骨阿隼那敢在大宁庙堂说这种话,无异于刺中了宣和帝这些人讳疾忌医、自欺欺人的痛点,更何况这场上也不全是主和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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