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实习生结巴的声音,苏时宛回头看去——
那女生站在江时然旁边,像看天山上遥不可及的雪莲一样看着他,那种美好奢侈但不敢探出手去摘的紧张,全写在她脸上。
后面的话她越说越轻,夹杂在刺耳的风声里,干脆化有为无。
他们停在原地,离苏时宛有一段距离。
远远的,她看见江时然略了眼那女生,眼神慵懒,却似刀锋般锐利带刺,女生缩了下肩膀,退到后面,看得出是真害怕。
江时然一句话没有,步履不停,往山上走。
抬眼,和苏时宛撞了个视线。
一阵晚风吹过,有几分急劲儿,不过眨眼的瞬息,已抚平他眼底的尖锐。
变脸速度不亚于戏班子里唱戏的。
是因为镜头在拍,还是因为她?
苏时宛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疑惑来,但答案无解。
江时然笑着勾了勾手,颓懒的声音随即落下,“苏老师——”
声音说不上轻柔,但听着就好像是高山上铺陈的冰雪,在慢慢地消融。
苏时宛应他,问怎么了。
“帮个忙。”江时然背着比她大了一倍的登山包,手里东西也不少,但他神色轻松,体力也好,跨了几大步便追上她。
苏时宛以为他终于肯让出点行李给她,伸手要去拿,江时然把东西及时甩到身后,笑说,“没完了?”
“不是你说要帮忙的吗?”
那个无解的疑惑让她此时有些许烦躁,几乎是直接驳回了他的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她低下头,微恼,却被江时然一把拉到了身侧,苏时宛趔趄着刚站了稳,江时然及时松手往后看,下巴点着几个编导在的方向,说话吊儿郎当的,“这下够好看了吧。”
女编导们的脸色说不上好看,旁边的实习生倒是松了口气。
可能是刚才交代给江时然的任务完成了?
“什么好看?”苏时宛忍不住问他。
江时然笑了笑,“还能什么,我们呗。”
“?”
他们爬到山顶,统共花了两个半小时。
等搭完简易帐篷,天色早已暗下来,节目组帮忙堆了个篝火,大家吃着泡面和压缩饼干,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休息期间,一个女编导过来找苏时宛,她忌惮着看了眼在烤火的江时然,趁他不注意,带着苏时宛去了她们的帐篷。
编导们也不废话,把这两期他俩录制上存在的问题跟她摊了牌,“你们两个互动太不亲密了,肢体接触也不够多,小宛,你看过我们以前的节目吧,不说甜的像西瓜汁,至少也都是甜味汽水,你俩这个…我说句不好听的,跟白开水似的。”
苏时宛嗯嗯两声,点了点头。
编导们知道她乖,也不想说重话,今天点到为止,希望她能有点突破,别再这么被动了。
至于为什么单独找她,而不叫上江时然,纯粹就因为软柿子好捏,就江时然那个性格,说一百次都不带配合的。
苏时宛听完没有立即走,她努了努嘴,还是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不时,帐篷外突突地两声,像在敲门。
编导喊了进,帐帘被撩起,江时然高出帐篷许多,他低下腰,人没进来,点了点苏时宛,“借我搭档也不说一声?”
编导们噎了噎,心道: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借。
“没事我带走了。”江时然四指并拢,往回勾了勾,苏时宛看了眼她们,编导笑吟吟地摆出请的姿势,任她随便走。
出了帐篷外,夜幕黑沉,苏时宛打开手电,照在两人脚底下。
“她们找你说什么了?”江时然忽然停下,插着兜,半转过身来。
四周很黑,他的五官浸在黑夜里,眼睫轻扇,像扑翅的蛾子,还挺灵动。
苏时宛把手电对着他,光圈聚在他胸口,不偏不倚,像钢铁侠,她看得有些分心,就笑了出来,“说我们像白开水。”
“嗯?”江时然眉梢一挑,拍了下她光洁的脑门,“被这么说还笑得出来?”
虽然不是在笑这个,但苏时宛听他这么说,突然认真起来,“为什么笑不出来,你平时不喝水吗?”
“……”
看他被噎,实属难得,苏时宛轻抬了抬下巴,光影跟着一晃,也扫到他的下颚,“别人是西瓜汁,我们是温开水,各有各有的好,如果大家都是西瓜汁,这么冷的天谁能扛得住呢。”
她刚才就是这么说给编导她们听的,寡淡的未必不好,至少健康呢。
江时然好像第一次见她这么理直气壮,像护食的小屁孩,说起道理来一套又一套。
他轻声笑着,冷风过耳,倒没感受到寒意。
“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啊。”江时然戏谑地开她玩笑,苏时宛拧了拧鼻尖,没接这个话茬,她想到什么,忽然坏笑一声,“啊,不过我刚说错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