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东岭偷偷拿目光打量梁轻鸢,说出消息的那一刻,他还以为她会先处罚自己,然而她没有。
外头的夜色比瑶霜宫里的更黑,黑地伸手不见五指。
东岭提着灯笼在前头带路,梁轻鸢走在后头。
她只能告诉自己,在没见着棉花团之前,她不该难过。即便这么想,一直这么想,她还是觉得腿软。
一刻钟后,两人到达冷宫。
蓦然,梁轻鸢停住身形,她颤着牙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她想咽下喉间的苦涩,却发现喉间颤抖得更厉害,连个吞咽的动作都做不出。
前头站着十几个瑶霜宫的宫人,人手一个灯笼,将冷宫的墙角照得亮如白昼。
“……”梁轻鸢艰难地挪着步子,一点点穿过人群,终于,她在墙角看到了棉花团,它闭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瞧着像是睡着了,跟平日一样,睡着了。
周遭很静,只留晚风吹拂的声音,“呼,呼……”微凉的夜色中,风羿坐在屋檐上头,一席黑衣与夜色已融为一体。
他检查过,棉花团的嘴里有驱虫药,而驱虫药里带有信石,毒性稍重,宫人使用驱虫药时都会带着护具。
至于这个药是它自己吃的,还是有心人喂的,不得而知。
算起来,他与棉花团相处了将近两月,不长也不短,说感情还算不上,只是有点心闷。
“棉花团,不睡了,我们回去,回去再睡。”梁轻鸢缓缓蹲下身,笑着说道。她还像平常一样,拎着棉花团的后颈将它抱入怀中。
她收拢双手,紧紧抱着棉花团往前走。
宫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前后左右分散地围着梁轻鸢,默默提灯前行。
梁轻鸢漠然走着,脑中闪过无数自己与棉花团的回忆。
第一次见棉花团时,它的身子更小,更圆润,一点都不怕她。她选中它的时候,它也选中了她。
它的小衣裳,被窝,都是她亲手做的。
母妃不是和她不亲,只是,她喜欢的东西,母妃都不喜欢,白堇姑姑又更向着母妃。所以许多事她只能跟棉花团倾诉。
可以说,棉花团是她养的狗,也是她的玩伴。
它喜欢将下巴搭在她的腿上,喜欢舔舐她的手指,喜欢钻她的被窝,喜欢在她回寝殿时跳到她怀里,喜欢在她做衣裳时趴在书案上陪她,喜欢……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就成了回忆。
她一直以为,它会陪伴自己十年。
越想,眼眶就越是湿润,她兀自忍着,暗中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究竟是谁害了棉花团。凶手一定不是瑶霜宫里的人,但瑶霜宫里一定有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