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明知道他给自己下药是计划的一环,但看到他这般憔悴削瘦的模样,她还是会生出一丝难以克制的心疼。
那种心疼仿佛是上一世刻在了骨头里,这一世也甩不掉。
但她必须得甩掉,她不能背负着这无望的心疼再过一辈子。
再说了,这是风昭然通往帝位之路,她算老几?轮得着她心疼吗?
她强行把歪掉的话题扳正来:殿下,问你呢,那些银子到底是怎么在这两天变出来的?
孤又不是神仙,有点石成金之术,哪里变得出银子?风昭然道,这些银子从去年在驿站遇见沈怀恩之后便开始准备了。
姜宛卿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是惊异于他的开局竟然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了,二是,殿下,你私铸官银?
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不过人家是准备造反的人,好像也不多这一条罪名。
户部铸银的陶范是孤亲自监管烧制的,再复制一副并不难,再准确点说,这是孤拿私银当官银用,算是为国库分忧,若是给天下人知道,好歹要赞孤一声仗义疏财才是。
那县衙的银子呢?
就埋在县衙的粮仓底下,只要他们愿意再往下挖上个三五尺,便能全挖出来。
姜宛卿:
这谁能想得到?
谁看见银子不见了会往下挖,当然是往地道里找。
姜宛卿惊呆了片刻,忽然想到:那位老翰林一家,殿下能救他们出来吗?
风昭然道:他们不需要孤去救。
姜宛卿沉默了一下。
她是在姜家长大的,当然知道在上位间的争权夺利之中,永远会有下位者的牺牲,而上位者一向将之视为理所当然的代价。
她只是在大灾中见多了生死离乱,所以不想看着再有无辜的人死去,并且对风昭然有一种盲目的信心,觉得以他的能力,若是想救,一定可以把他们救回来。
是她多事了。
然后就听风昭然接着往下道:明日他们应该就被放出来了,杨遵义说不定还会做做样子,来一回礼贤下士,亲自登门赔罪。
!姜宛卿,怎么说?
因为那条地道并不是通向谷翰林家,而是通向他家隔壁的一座废弃的旧宅。孤请他做的,只是在这些日子开工动土,替隔壁运些沙石泥土出去。陶润安急病乱投医,把他抓了去,等他回头便上封折子,说姚城治安混乱,官府滥用职权,太守监察不力。杨遵义可不得下功夫把他哄好了送回家去?
风昭然的语气一向简洁冷淡,在旁人面前从未如此轻松,姜宛卿的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她甚至搞不明白这高兴里面是为了什么,似乎并不单纯是因为老翰林一家可以安然无恙。
殿下,谢谢你。她抓着风昭然的手,快活地道。
风昭然看了看她抓着他手指的手,视线再回到她脸上:谢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