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长风见谢春秋不说话,乐了:“啧,这看上了谁就直说,你不想嫁人,咱们就让他入赘。有钱任性,完全没有问题。”
谢春秋气的恨不得跺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是哪样?”尹长风大手一挥,“你以前还成天嚷嚷要修个金屋,把你那邻家的竹马给娇藏起来,这还只是入个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天生的富贵命,受的起。”
这话说的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她这富贵命谁要谁拿去。
都当炮灰死过一次了,她要是还拎不清自己是个什么烂泥扶不上墙的破玩意,那还不如就地自挂东南枝去。
谢春秋心里生自己的闷气,却也舍不得朝自己发火,只好鼓着腮帮,气呼呼的瞪着尹长风。
“嚯!我说这话你还不爱听了?”尹长风看着谢春秋的表情就冒火,越说越激动,“我好歹小时候走路还摔过跟头,你呢?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想怎么富贵去?难不成还要去当那太子妃不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春秋恨不得一脚把尹长风踹湖里去。
谁还没个年少不经事,识人不清遇人不淑的糟心事呢?
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只好转移一下话题:“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别这么激动?”
这倒不是在敷衍尹长风。
她在东宫时,多在静养。
谁都不会不长眼睛的来同她大声争吵,哪怕顾参商身为太傅,日日对她耳提面命,可言行举止也是儒雅气派的。
谢春秋从不否认,旁人用那些四字成语狠命的夸顾参商有什么不妥。
毕竟顾太傅此人明面上“无傍身之能却穷奢极欲,引火烧身指日可待。”这种话张口就来,确实是个书香公子的做派。
但谢春秋瞧顾太傅不顺眼,总归是有原因的。
他私下里同她说起话来,实在是有些人模狗样欠打的不得了。
不像授课先生那样说个话还要摇头晃脑,反倒像是趁着夕阳无限好,闲来无事去逗猫玩的少年。
你逗我一下,我挠你一爪。
还记得某个日落黄昏,她枯坐在支摘窗边将盆景中的文竹枝叶随意的剪掉。
许是文人爱竹,顾参商见状,便晃着折扇走了过来,站在窗外遥遥的对窗内的谢春秋打趣道:“太子妃今日心情不好么,这辣手摧竹的动作,倒当真是潇洒!”
“手痒罢了,怎么?太傅今日得了清闲,又准备来说叨我了?”
“我自知说话是啰嗦了些,那还不是对着您情难自禁了些呗?”他伸手弹了一下那残花败竹,扇面啪的一开挡住了下半张脸,闪着一双眼凑到谢春秋的面前,“不过……我瞧着太子妃似乎神情有些恹恹的?”
谢春秋咔嚓一刀给那文竹来了个腰斩之刑,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看,这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说别人一身病气,还说的跟关心自己似的。
——笑里藏刀,不安好心。
“人就讲究一个精气神,太子妃这可不行啊!”顾参商就开始数落她了,“从前我邻家有位小妹身体莫约同你一样不太好,但她可淘气了,从小把我欺负到大,还总喜欢拔我……”
谢春秋这下连文竹都不想剪了,反手把剪子插进土里,被这话气的半死:“我不行?这不是宫里无聊得很么,繁文缛节一堆,新鲜玩意一个没有?”
哦。
淘气了不起啊?
她小时候身子不好也很皮,不仅拔过邻家少年郎的头发,还拔了好多好不好?
谢春秋正回想着从前的趣事,忽然一愣:
不过,当时顾太傅说的是拔什么来着?
算了。
管他们是一起拔河还是拔萝卜,总归不会也是拔头发吧?
尹长风瞧着谢春秋又出神不知道想什么去了,想的头顶都冒傻气。
心道:好,不承认就不承认,我来诈你一诈!
他小声的问:“你觉得方才那公子的心口,好摸吗?”
谢春秋还沉迷在回忆里,也没有过脑子顺口答了:“好摸。”
答完,谢春秋自己都愣住了。
“你竟然诈我?”反应过来后,她气的双唇发抖,瞪大了一双杏眼,“你怎么……卑鄙!我那是怕他溺水了,想……”
尹长风笑而不语,一副看你狡辩的模样。
谢春秋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跳进长河里都洗不清了。
不过也正是尹长风这么一打岔,她才想起来当年好像是有太子太傅遇刺失足落水这事。
听闻太傅当初伤还挺重。
大病一月修养三月,足足过了小半年才重归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