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心中清楚这对城主夫妇向来都是爱财惜命的人,做起事来有时候确确实实也是不太干净也不厚道,但是如果是他们暗中授意让这匪贼去截杀的话……
谢春秋的脑子一翁,不自觉的拽了拽顾参商的手。
“他说的话……”谢春秋侧头望去,向他求证道,“是真的吗?”
顾参商标志性的一挑眉,不答反问道:“你心中,难道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
是的。
谢春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匪贼不论如何也不会是因为一时兴起或者说是守株待兔刚好就在条件那么恶劣的一天逮着谢家二老下了刀子。
谢家二老是什么人?
行遍善事,广结良缘,轻易不同旁人红脸,反倒是施恩不断。
谁没事想要去动这样一个造福天下百姓的大善人?
谁又会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敢去动一下这样一个身价连城的夫妇?
如果说,这匪贼头目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点,当真是一时之间上了头或者失手做了这样的事情,那他还有命活到今日能在她面前这般嚷嚷?
这话说出来,她谢春秋是第一个不信的。
她站在这匪贼头目的身前,悲悯的看着他此刻已经凌乱的跟鸡窝没什么差别的头发,却又仿佛只是通过看他来悲悯的看着她自己。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谢春秋结合了平日里百越城城主夫妇的行为,理了理头绪:
百越城城主夫妇一直对他们领土之中的谢家二老忌惮非常,一边享受着他们每年巨大金额的税收,一边眼红着谢家价值连城的宝库。
想要动手动,却又碍于谢家二老在各处的声威和名气,又没有那个胆子敢光明正大的对他们下毒手。
但是,谢春秋突如其来的发病,给了百越城城主夫妇一个机会——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
爱子心切,天黑路滑,坠崖人亡。
一切的因果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流畅。
于是,这对黑心肠的城主夫妇在所有人都对谢家二老不幸过世的消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一手操办了葬礼并且将谢家二楼膝下唯一的女儿收在了他们自己的膝下。
当然了,同谢春秋一并手下的,还有谢家明面上有的店面、庄园、当铺……
谢春秋朝楚西风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赶紧把这匪贼头目给拖走。
楚西风做起这些事情来,也还算干净利落,倒也熟练的很。
他前脚刚出,谢春秋便幽幽的叹了一声,单手捏着鼻梁靠在顾参商的身上,语气之中满是疲惫:
“我从前也好奇过。”
“怎么?”顾参商无声的攒起谢春秋的手,示意自己会一直陪着她。
“为什么从前我发病,爹娘花上一些大价钱请来几个白胡子野医,便能治好我。偏偏就……”
谢春秋眼睛一酸,立马昂起头瞪大了眼,吸了吸鼻尖:“偏偏就那一次,就那么一次……”
可声音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咽呜了起来。
她一滴泪也没有流,可是在场的所有的人能明白她此刻的泣不成声。
顾参商看了谢春秋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样的家仇,旁人不论说什么,这些言语对当事之人来说都是苍白而无力的。
他转头剜了楚西风一眼,冷声说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把这东西拖进黑牢最低层去,少让他在这里碍眼。”
楚西风立马动了起来,说拖就拖,毫不手软。
那匪贼坍掉的鼻尖不断流出的血迹在地面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血痕,本就稀疏松软的牙齿被这么一拖拉出了好几颗碎牙,尖锐的碎牙无声的站在这里,像一个实施凌迟的行刑者一般,刺破划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顾参商看着觉得有些辣眼睛,便又多加了一句:“对了,记得收拾收拾场地,然后你也别来我面前碍眼了。”
楚西风脚步顿了顿,有些迷惑顾太傅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碍眼,正想要问些什么的,可他回头一看,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将谢春秋搂入怀中轻轻安抚的顾参商,顿时把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话给硬生生的憋回了肚中。
认命的又拖着那贼匪往前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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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参商知道,他不能让谢春秋又糊糊涂涂的过一辈子,但也没有一时之间便让她接受这么多的颠覆性的信息。
他顺着谢春秋的乌黑柔顺的发,一点点的抚了下来:“知道了吗?你没有做错些什么。”
“不论是今早同他们决裂,还是如今你知道的真相,你都没有做错什么。”顾参商补充道。
谢春秋没有回答、
只是将自己死死的埋在顾参商的怀中,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也不想让任何人听见,从前被谢家二老宠爱的自信骄傲的“谢家大小姐”,如今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认贼做父的笑话。
“尹家。”谢春秋在心中默默的想,“我和你们,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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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秋无声的哭了多久,顾参商便维持这这般动作陪了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