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人头疼的是詹事府,那是辅助太子的机构,乃储君的党羽。
可诚意伯府,是真无意,也不愿站到储君的对立面,以往也没有得罪过那位皇储殿下。
他们甚至都不清楚,詹事府为何会针对诚意伯府?
在他们父子二人看来,这才是未来他们诚意伯府最大的危机。
“昭君,太子与太后对我诚意伯府,就心厌至此?”李炎忍不住打断:“昔日议立储君的时候,父亲他也是出过力的。”
“夫君无需紧张,这件事我让人打听过,这绝非是太子之意,而是詹事府内有人自作主张,又或是出于上皇的授意。”
素昭君摇着头:“相反的是,太子对我们诚意伯府颇有好感,认为父亲乃国之干臣,东南巨柱。可问题是,他处于深宫之内,周围的亲信之人都没几个,哪里能够伸展得开拳脚?而詹事府名为储君羽翼,可那些翰林学士们,又有谁会将一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的话放在心上。”
听到这里,不但李炎放缓了面色,李承基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几分。
“还是说正事吧。”
素昭君把话题拉回正轨:“少保也知道此事的难处,可他也知我们伯府在沿江水师根基深厚,一呼百应。所以有一言交代,如果事态到了最恶劣的地步。请诚意伯务必要以苍生百姓为念,不避嫌疑。”
此时素昭君的语声,额外的沉重。
而书房中的两人,也都面色骤变。他们都知道这句话的份量,也知道诚意伯府将为此承担的风险。
李炎眉头大皱:“少保这话可是说得简单,这可是全家都要掉脑袋的事情,他就连一点凭据都不给?”
“大概是没法给的。”
素昭君摇着头:“于少保并非是那种不知变通,君子可欺之以方的人。他身处嫌疑之地,被众所瞩目。有些事,确实不能做。”
李承基则是陷入了凝思,良久之后他才回复素昭君:“请让你父亲转告于少保,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会慎重思量他的提议。可我私以为,少保大人现在更该考虑的,是该如何避免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素昭君听了之后,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发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
“叹什么气?我又不是蠢的,既然已经知道利害,那怎么都不会放任他们闹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会先考虑全家老小的后路。”
李承基失笑之后又再次询问:“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还有!”
素昭君抱了抱拳:“今年江南与湖广大熟,可运河堵塞,粮船迟缓,户部数百万石粮食堆积于镇江一带,不能北运。朝廷已经屡次下旨,催责漕运总督,却都无济于事。少保大人让我问您,可有办法化解?”
李承基稍稍凝思,然后道:“转告于少保,可以试着走一走海运。”
“海运?”
在场的两人,不由都眼现错愕之色。李炎更是蹙眉道:“这只怕不妥?风险太大。”
理论来说,南直隶走海运往北方运粮,要远比走漕运更便捷得多。
可一则因海上盗匪横行,二则因难防官员借助海难与漂没上下其手,无法控制损耗,远不比漕运在眼皮底下安全。
然后还有最大的一个难题,就是海中的那些妖魔。
“不得已的临时之策而已,”李承基摇着头:“要想漕运通畅,只有梳梭运河,清理水关,严防夹带,可这都非是一日之功。在这之前,我知道有一人与海上的几位龙君交厚。借助此人之力,一定能够打通长江口到天津的航道。且即便失败了”
他看着北方,眼中略含深意:“这未尝不能引蛇出洞,让某些坐在桌底下的人物站出来。”
素昭君的瞳孔微凝,她听出了李承基语中的暗含之意。
这位显然是认为漕运的堵塞,是人为所至,这与她父亲的猜度不约而同。
此时正事已经谈完,李承基又笑道:“昭君你去休息吧,稍后可去正堂赴宴。我已让人在正堂准备了宴席,请来了三五亲朋赴宴。”
他随后又皱了皱眉:“就只轩儿不在,他可能公务繁忙,到现在都不见回来,我已经让人飞符传召了。”
“我倒是知道小弟他在何处,他应该是被江校尉请去江府了。”
素昭君才说完这句,那书房门口就来了一位女仆,她恭恭敬敬朝着三人一礼:“问老爷,少爷安,夫人她听说少夫人归来,很是高兴,要请少夫人前去叙话的。”
听到这句,李承基与李炎都是微微色变,知道这可能就是战争开始的序幕。
可素昭君却莞尔一笑:“母亲在何处,带我去吧。”
第165章俱伤
素昭君从书房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的中年女仆就迎了上来:“小姐你得小心,我看老夫人那边兴师动众,好像是给你准备了一些见面礼。”
“这个我用脚后跟都能猜得到。”素昭君嗤的一笑:“她能用的也就那么几招而已,你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即可。”
她身姿婀娜,信步往后院的方向走,才刚跨过院门,上面就是一大片的粉尘洒了下来,同时传来了一声惊呼:“少奶奶小心。”
负剑女子心中一惊,她刚才竟完全感知不到上面有人。也就在这时,素昭君身周寒光闪耀,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剑影,如狂雷一样的扫过周边。
然后那些粉尘,全都被排开到了十丈之外,形成了一个整齐的圆形。
而此时在他们上方,两个穿着长工服饰的年轻人,正在上面神色惶恐的朝着她们看着:“对不住,少奶奶,我们一时不小心,您没事吧?”
素昭君抬眼看了这两人一眼,然后轻声一笑:“后面小心点,别砸到人。”
她又继续往内院的方向走,中年女仆却纷纷不平:“这明显就是故意的,小姐您就这么算了?他们的过失,打上几棍,开革出府都足够了。”
“那有什么用?”素昭君摇着头:“打棍子不痛不痒,难道你能亲自动手么?至于开革出府,老夫人仅嫁妆就价值百万,还养不起几个闲人?”
她是有些意外的,看向了内院深处:“我的这位娘,这次还给我准备了一点惊喜,也不知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