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想到‘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一句诗,虞红裳就又忍不住一阵磨牙。
此时在牢狱之外,李轩正就着微微发白的天色,从彭富来与张岳的手中接过了一套簇新的伯爵朝服,然后神色冷漠的将之穿戴在身。
他面向紫禁城的方向,面含着期待之意:“我让你们准备的,都妥当了吧?”
今日是腊月二十七日,由于年节之故,原本需要在每月初一、十五日举行的朔望大朝,会提前在今日举行。
总不能让朝中群臣在大年初一,一大早的前往宫中参与朝会。
“都已妥当!”彭富来说话的同时,递过一份清单:“都察院与六科给事中,一共九十七人,愿附谦之你的骥尾。谦之可别小看了你现在的能耐,他们听说我是为你做的说客,都是热情洋溢,与有荣焉。”
张岳则是神色肃穆地问:“谦之,你真准备这么做?”
“不然呢?留着他们过年?”李轩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衣襟:“太子自然是不能留了,还有那位衍圣公,我可不能让这样的人,败坏圣人声名,使圣人蒙羞。不回敬他们一二,真当我李轩良善可欺?”
第375章废太子
当李轩来到宫城的时候,他的魔麒麟依旧跪伏在那金水桥上,周围则是众多围观的国子监生与百姓。魔麒麟望见李轩,它精神大振,朝着李轩嘶鸣。
李轩略觉无奈,然后向这畜生比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先回家,最多两个时辰后,整整两缸虾仁,而且是它最喜欢的玉寒烛虾。
那麒麟才两眼挂泪,不甘不愿的离开了金水桥,它想自己都饿了快两天半了,这该到什么时候才有吃的?
“你怎不把它招过来?”
此时虞红裳与薛云柔二女都随行在侧,虞红裳是要赶回宫城拜见她父皇,薛云柔则是以少天师的身份觐见皇帝,请求册封。
薛云柔驻足在午门之外,眼眸发光的看着那只麒麟:“轩郎你可是让玉麒麟都甘愿俯首称臣的在世圣人,得让大家看明白才好!”
“就不能让人看明白。”李轩哑然失笑:“这圣人我可当不来,那还不得天天被人盯着,被人围着?稍微做一点坏事,都得被人非议。”
薛云柔就心想正是因李轩这份不为名利所动的心态,才会被麒麟认可吧?果然不愧是轩郎。
虞红裳则与李轩贴身相处过数月,知道他是真不耐拘束,这是最让她生愁的。
三人没敢在这里多呆,继续脚步匆匆的往里面走。只因天近辰时,太和门的朔望大朝都快要开始了。
幸有虞红裳给李轩带路,那些监门将士与宫禁人等都不敢阻拦,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午门前,挤入到群臣队列当中。
——在太和门开始朝会前,大晋群臣会先在此处聚集等候。
当李轩赶至,文武众官都为之骚动。官位比他低的都纷纷向他行礼,那神色就仿佛是粉丝见到了偶像,官位高的,也向他侧目以视。
不过在人群中,李轩发现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那是衍圣公孔修德,就位于群臣的最前列。
‘衍圣公’的封号由前赵而始,可当时并不是真正的公爵,在前赵也不过是八品位阶,就是负责给圣人祭祀的小官而已。
直到前元入主中原,为拉拢全天下的读书人,前元世祖将‘衍圣公’提升到超品,位于文官之首。
晋太祖驱逐蒙兀,混一天下,原本是要废弃‘衍圣公’位,可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
孔修德也在往李轩的方向看过来,他的面孔苍白,毫无血色,此时看李轩的眼神中,除了怒恨之外,竟还有了些许忌惮与畏意。
当李轩目光逼视过去,孔修德先是下意识的目光闪躲,偏开了视线。可随后又觉不对,又老脸通红的反瞪了回来。
李轩则暗觉奇怪,这家伙不是才被自己的麒麟重伤过么?怎么就好得这么快?
据彭富来的说法,此人当时被抬回衍圣公府时,几乎是重伤垂死了。
他心想自己真是英明,如果这次再缓一手,这孔修德搞不好就要像打不死的小强,过不多久又活蹦乱跳了。
此时一位穿着青袍的官员,走到他身边。
“他的伤势还未痊愈,我刚才近距离看过他一眼,气血亏虚,一身元气也虚弱紊乱。这次他强压伤势参与朝会,应该是为太子而来。太子一党,还是想要借重他的名望给太子解危抒难。”
李轩转头看了此人一眼,发现正是吏部都给事中韦真,当即就俯身一礼:“见过韦世叔。”
吏部都给事中不过是正七品,却是典型的位卑权重,清贵中的清贵,六科给事中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甚至有着封还尚书与内阁公文的权利,权责极大,胜过御史。
而吏部古称天官,掌官员升迁,吏部都给事中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未来韦真如被外放,官升六级都是稀松平常。
可李轩敬的却是这位与他父亲的交情,尤其在左副都御史席应倒向詹事府一系之后,正是这位在朝中给他们诚意伯府张目,所以他执礼甚恭。
“你这礼我可不敢受。”
韦真笑了一声,同时侧身一让:“论官职你是当朝靖安伯,论儒门的地位,你是理学护法,换在其它地方,你我叔侄相称无妨,在朝会上可别乱了规矩。”
李轩想想也对,他就直起了身,转而抱拳一礼:“那么朝会之后,世叔务必与小侄随山味楼喝一壶,让小侄谢过世叔援手之德。”
“喝酒可以,谢就不必了。你我两家世交,此为份内之事,何况我又不是没好处。”
韦真拂了拂袖,然后又斜视那孔修德,还有更上方的太子:“唯独这后患手尾,需要处理干净才好,免得遗患日后。”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李轩背负着手:“叔父放心,李某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也绝非莽撞之人。”
“正该如此!”韦真不由满意一笑,其实李轩的谋划,他也知道一部分。毕竟有一些人,就是他代为奔走联络的。
可韦真还是放心不下,担忧李轩过于年轻,对于太子及衍圣公的危险认识不够,或者准备不够充分。
直到今日他在朝会前望见李轩,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去年与你父亲喝酒,你父亲总与我抱怨,说贤侄你荒唐不堪,自己这个虎父怎么生了个犬子,说你明明有着绝佳的天资,却不肯长进,如今亲眼见了你,才知大谬不然。”
他含着感慨道:“实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