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是要收取费用的。”陆景烟笑着,侧头去看那个在地上打滚的男人,“现在可以给我说一说了么?为什么那么的讨厌我们。”
楚留香看着陆景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在陆景烟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不同于往日的柔和声音,步伐之间优雅从容,脸上淡淡的笑容,还有像是被尺子刻画出来的言行举止……
不懂武功的包拯与公孙策看不出陆景烟琴音的古怪,可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这等音攻闻所未闻。”展昭带着敬佩,“怕是十几年前东邪黄药师的碧海潮生之曲,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话得到了陆景烟一个柔和的笑,她的眼睛弯成了小小的月亮:“多谢夸奖,你瞧,终归还是有人张眼睛的。”她抱着琴一步一步的靠近男人,“不和你们一样啊,学了那么多年的书,连最基本的怜香惜玉都不知道。”
不知道陆景烟的话戳到了男人哪个痛处,他瞪大眼睛对着陆景烟嘶吼到:“你们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是错误的,是……”
没能说完,就收到了今日的第二次重击。这次是陆景烟抬腿直接将人踹了出去。
这一下可比陆小凤的攻击重了很多,直接将人踢出了房间,落入了院子中:“不要紧,”她安慰担心人逃走的展昭,“我的音域内,没有人能够逃脱。”
她一下一下拨弄着琴弦,断断续续接连成曲的调子,第一次展露了自己的能力。
那个被踢出去的男人仿若被操控的傀儡,摇摇晃晃的重新走进了屋子,然后跪在了陆景烟的面前:“你这个妖女!”他骂道,“你做了什么。”
“妖女,妖女,”陆景烟叹了口气,“你骂人,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楚留香看着这样陌生的陆景烟,恍如初遇。
只觉得好像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女人,不知她的来因,不晓她的能力,所有的喜爱好像都是虚假的错觉。
这个对着男人高高在上,冷漠又果决的女人,真的是他了解的陆景烟么?
比起这边儿思绪万千的楚留香,那边儿陆景烟看着这个男人:“你,不会是贱籍吧?”
这句话一出,那男人彻底的失去了控制,他的眼底浮现出了杀意,可任凭他怎么挣动,微弱的武功都无法拜托陆景烟的控制:“果然,你之所以恨着,不过是因为他们给予了你生命,让你读书识字,却不能科举吧。”
想起跪在他门前哭着哀求的顾惜朝,陆景烟叹了口气:“何必呢。”女人不了解男人的宏图壮志,就好像他不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科举之名。明明农、工、商,他都可以去选择啊。
“你懂什么!”那人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她是个妓子!如果她不是个妓子!我现在就是状元!是状元!”他哀嚎着,嘶吼着,却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也改变不了陆景烟脸上的怜悯与鄙夷。
“那么状元先生,你的成功之路,便是杀死了你的母亲?”她嗤笑一声,“第一个死去的是你的母亲对么?你恨她,恨她将你带到了这个世上,恨她什么都能给予你却唯独给予不了你一个念书的身份?”
“我又没有错!”男人瞪着陆景烟,“你也是妓子吧,你以为你有多么的高贵么,如果不是你们这群女人在外蛊惑男人,又怎么会生下孩子!
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你们卑贱的结果,继续卑微的活下去。”
她停下拨弦的手,上前给了对方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屋中想起,所有人都看着陆景烟,看着她超出意料的举动。
“你的圣贤书,都白读了。”陆景烟抱着自己的琴,“贱籍的孩子只能是贱籍,贵人的孩子天生高贵,无论聪慧与否无论能力高低,一生下来就决定地位和未来,错的难道不是这个制度么?”
“你的母亲将你带到人间,一口奶一口饭将你哺育长大,让你读书识字,这是她的义务么?她完全可以早早的碾死你这个浪费粮食的废物,可她没有。她让你长大,看着你长大,不过是因为她爱你。”
“将猪仔抱离母猪时,猪崽尚会哀鸣。将狗崽带离窝圈,狗崽尚想回去。而你这种……”她面色冷凝,“连猪狗都不如。”
她停顿:“既然你觉得自己卑贱是你的母亲所连累,那你就去死好了。”抛下一柄匕首于男人身前,陆景烟如此说道,“究竟是谁给了你们高人一等的错觉,一边咏颂着白玉京的繁华,却又唤其为沉醉之乡。”
楚留香蹭的站起身子,看着背对她的陆景烟,一瞬间与白玉京那个温婉的风烟姑娘交织重叠。
他想起初遇的那个月光之下,披散着头发的风烟姑娘趴在他的背上,轻声的抽泣,问他。
“为什么你们咏颂着白玉京的繁华,却又唤其为沉醉之乡呢?”
曾经的风烟姑娘这么问他,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楚留香只能报以微小,然后告诉她总归会有那么一个人不考虑她的身份,不抵触她的过去,理解并接受她的存在,会爱着她一成不变,十年如一日的。
“那么,”风烟姑娘如此问道,“是谁给了他们高高在上的直觉呢?”
一个诡异的可能穿过了楚留香的脑海,他只愿这是一场巧合,不过是两个观念极其相似的姑娘,穿越了空间所塑造的一场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