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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人家都很喜欢把菜蔬还新鲜的时候,就盘算着做成干菜,或是腌或是泡,藏得好留到过了季还能再吃到,一点浪费的都没有。

哪家哪户要是这段时间闲着,家里没堆上几个缸子,都得被嫌不会过日子。

方父方母可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自然不能让自己闲在那里,洗刷完从地里一把把薅下来的蚕豆后。拿把小刀来,攥几粒蚕豆在手上,用刀在蚕豆上划出个十字刀口,扔到一旁的竹编箩里等它水往底下滴。

全都给划出刀口才停下,要是这不在蚕豆上划开口,等会儿被蚕衣包着的蚕豆都泡不好,翻滚一番后,抱进屋子里头。

泡兰花豆要用的油可不少,倒了不少油下去,方父看着逐渐见底的油壶,庆幸道:还好去年冬多种了些油菜,请油坊的人榨了不少,不然就这样用油,买都得费上不少银钱。

那你可趁着这点油可劲泡,我都不给你换新油,省得你一日净霍霍这堆油了。

方母给锅灶添把柴,斜了他一眼,巷子里的人家哪有他们家用油费成这般。

方父笑笑搪塞过去,可不敢再开口,等锅中油热得冒泡,小心地将蚕豆顺边给撒下,免得油溅到身上。

蚕豆一窜入油中,声音可大了,蚕衣在热油中炸开,从绿渐渐变成透棕色。原本紧闭的蚕豆也分开,从软乎到脆硬,炸的可谓是金黄酥脆。

因炸好的外形向外翻开,形似兰花,才有兰花豆这个称号。刚炸好时就吃,兰花豆还没有什么味道,只是咬下去有很脆的声响。

还得给它撒把粉,一点花椒一些盐还有旁的拌起来,全放到炸好的盆里,握住盆子两边将粉给抖抖均匀。

咸香可口,连皮都能嚼着咽下去,更别提蚕豆的那股脆劲了。方母拿个大罐子来,里面放一张油纸,从罐口伸出一大截来。

这样等会儿兰花豆倒下去,再给用油纸包紧,罐口拧上,免得受潮,白费这么多油泡出来的。

她忙活完,还想叫阿夏过来尝尝的,扭头一看,人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孩子,方母走过去,拍拍阿夏的肩膀,困了就上楼去睡。

阿夏迷迷糊糊起身,她觉得真有点累,刚坐下到凳子上没多久就犯困,头一匝一匝往下点。

她说了一句,那阿娘我先上去睡会儿,晚点吃饭你叫我。

回到屋子里,只脱了外面的衣裳就躺到床上,头蒙在被子里,睡到半晌只觉得头痛,浑身乏力,眼皮都睁不开。

她感觉哪哪都不舒服,背上冒出不少汗,迷迷糊糊听见她娘在叫她,也没有办法应声。

外头的方母本来是过来喊她下楼吃饭的,没成想没人应她,索性歇了声,见门没关上,推了门进去。

走到她床边,看见阿夏脸色潮红,额头上的碎发都叫汗打成一绺绺的,贴在上头。方母被唬了一跳,手赶紧摸上去,还不算太烫。

松口气赶紧下楼让太婆过来瞧瞧,做接生婆的,也是有点皮毛医术在身上的。

大家连饭也不吃了,都过来瞧瞧。方父几个进去也是添乱,就站在门外等。太婆一看阿夏的脸,又摸摸她的手掌心,也放下心来,就是冻着了,发点热汗,大福你跑一趟去外头医馆买罐汤药来。

方父应得很快,赶紧跑出去,方觉跟在他后头一道出去。方母和太婆就给阿夏擦擦身子,等天黑以后,汤药煎好给阿夏灌下去。

她本来就吃不得苦,差点没全吐出来,不过喝下之后,没过两个时辰,人就能睁开眼睛。

方母看她醒了,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对她这场病是心知肚明,但也没在这关节上数落她。而是坐到床边拿巾子给她擦把脸,问道:肚子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

阿夏还没清醒,嘴巴里又全是苦味,躺在那里摇摇头,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一觉睡到晌午边上,让方母连事情都做不好,时不时上来看一眼。

也不知道来了几次,见她终于清醒了,摸着额头也不烫手,面上也有了点欢喜,忙问,睡了这般久,总饿了吧,想吃什么阿娘给你做。

阿夏身子不舒服时就很不愿意说话,抱着她娘的胳膊,什么也不想吃。头好受点后,才哼哼唧唧地道:我想吃太婆炒的红糖姜肉,要放很多红糖的。

她以前小时候也经常生病,不过不是什么大病,基本就是些小病,吃点汤药也就好了。但以前的她可比现在要讨厌苦药得多,喝完就趴在那里干呕,吃蜜饯或是旁的糖压住都没有用,连饭都吃不下。

她太婆就会给她炒红糖姜肉,拿些老姜剁得特别特别碎,跟米粒似的。里头还会放上剁好的肉碎,不能太小了,肉先下去煸炒,再放姜炒出姜味,红糖撒一大把,盖住那种姜辣味。

吃起来甜却又不腻味,姜是甜的,肉末也是甜的,甜味自然,又开胃。小时候的阿夏很喜欢这个味道,长大后的她虽然没再怎么病过,但也十分怀念。

你可真是跟小时候一样,每次病完就吵着要吃这个,方母失笑,幸亏你太婆不放心,今日上午去看完就回来了,我让她去给你做。

阿夏点点头,看着方母出去,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床帘,打定主意以后夜里不开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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