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方才张管家送来了一副羊排,说天气冷了,太傅今晚想和小姐一同食椒末羊肉烩饭。奴婢再搭配几道小菜解腥,小姐您今晚的药羹想选玉廷松茸还是龙井竹荪?”
南枝穿了件粉色的夹袄,显得活泼可爱,此刻她嘴笑上扬,脸上的酒窝清晰可见。
“南枝,你知道咱们这个院子以前就是隔壁府邸的小厨房吗?”陆明悦幽幽地说。
“啊?小姐...奴婢愚钝,不明白小姐话里的意思?”
“无妨,就喝龙井竹荪吧。”
陆明悦默默地走回屋内,看到她书桌上高高叠起的公文,以及黄花梨翘头案上下到一半的棋盘,黑子依旧是那般凶神恶煞,把团缩在一角的白棋围堵得无处可逃。
太傅甚是无赖,见她拒绝回府后竟然日日下朝就往她的小院里钻,嘴上还说:悦儿这间院子选的甚好,自从歇在这里,本候上下朝的时辰都缩短了一半。
鸠占鹊巢的时候还知道在主人窝里装下蛋,到了太傅这里却是如此明目张胆。
陆明悦很想到衙门前去状告太傅私闯民宅,但想到刑部尚书每次看到太傅时点头哈腰的模样,觉得即便她去告了,府尹只怕会收起惊堂木,再好好地教育她这只不识好歹的母“鹊”要把巢搭建的再舒适些,每日捉取的虫儿再肥嫩些,可别让他们北朝第一雄“鸠”吃住的不舒坦。
陆明悦悄悄拿出藏在首饰盒夹缝内的地契,这是她借着呈祥布庄从西番采买棉花的时在西番购买的房产和田地。
太傅已经在百官前放出豪言,明年就要大婚。
白秋水不知打着什么主意,迟迟未向太傅告知她的身世。陆明悦无心踏入北朝变化莫测的朝局中,只可惜她身为先帝孤女,若是真嫁给太傅,将来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太傅身边拥护他上位的臣子们很可能会逼太傅做出抉择。
正因为周氏皇族的昏愦无能,才需另立明君,而致力于倾覆周氏皇族的臣子们,是绝不准许他们的明君身边有周氏女子出现。
就算太傅抵挡住了众臣的非议,执意和她厮守一生,她也不可能要求太傅唯独宠爱自己一人,身为皇后,为皇室开枝散叶是她的义务,可惜她心胸狭隘,不能够容忍和别的女子分享她的夫君。
所以还不如趁着二人交集未深,该断则断。
陆明悦环视屋内,屋中的一切无不在向她宣告,她与太傅二人已越来越交缠不清。
屋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陆明悦连忙把地契放回首饰盒的夹层内,再牢牢锁起。
魏宁侯进屋看到貔貅美人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把钥匙放到荷包里,不禁打趣道:“本候不是把南疆挣到的金饼都交给悦儿当作家用,怎地还这般提防本候,真叫人心寒。”
陆明悦坐在椅子上未动身,板着小脸道:“太傅拖家带口住在小女府上,身边的近侍个个饭量不小,一日三餐,一餐八菜二汤,就算是给了小女一个聚宝盆也有见底的时候。”
常隐跟在太傅身后,听到陆姑娘嫌弃自己吃得多,顿时苦了脸,他在南疆待了数月,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回到京城后是有些放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把他赶回太傅府不能和蛮儿日日相见,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
魏宁侯看到双腮气鼓鼓的貔貅美人,心想这个狡诈的小女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不过在她府上多吃了几日的饭就给他脸色看,以后若是当上侯夫人,岂不要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本候灌了一肚子凉气回来,进了屋却连口热茶都没有,陆姑娘就打算这样服侍你未来夫君吗?”
陆明悦紧绷着小脸,依旧沉默不语。
“本候听闻,周广丞入府那日,陆姑娘又是斟茶,又是调蜜水,贴心得很呢。”魏宁侯剑眉略挑,语气大为不满。
陆明悦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片刻后端来了一杯香茶,还带来了几盘蜜饯。她把香茶放在桌上,转身准备去书房看铺上送来的账本。
刚迈出半步,手臂就被身后的人一扯,下一秒,她就跌进坐在雄“鸠”的怀中。
二人鼻尖挨鼻尖,陆明悦能清楚看清魏宁侯漆眸中羞赧的自己。
“怎么,做了错事还不容本候说嘴,出了府的陆姑娘翅膀倒是见硬嘛!”魏宁侯见怀中娇人的脸颊上飞起了一道红霞,情不自禁捏了捏她精致的鼻尖。
“太傅怎同戏文里那些深闺怨妇似的,还揪住此事不放了,明悦当时不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寻亲王帮忙。”
陆明悦委屈巴巴地把魏宁侯的大掌推开。从碟中拿出一块蜜饯,塞进他嘴里,好涮一涮太傅嘴里的酸味。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居然敢嘲讽自己是深闺怨妇,那她又成什么了,厌烦他这个深闺怨妇所以去花楼买醉的大老爷吗?
魏宁侯气结,一口衔住她的红唇,贪婪的吮吸美人口中的琼枝甘露。
陆明悦被魏宁侯的大掌扣在脑后,挣脱不得,想到二人就坐在正厅里,若是阿蛮或南枝进来撞到,那真是要羞得她去投井!
感受到怀中美人的奋力挣扎,魏宁侯念念不舍地松开嘴,看到美人胸口因喘息而起伏不定的妙景,他双眸暗沉,陆明悦说的对,他真不该现在搬进府里,整日看着眼前的秀色可餐却不能一尝滋味,实在过于煎熬。
“今日收到乌轲的来信,信说指出密矿出矿的数目和奏折上相差甚大,有大量矿石在周珀忠死后凭空不见!”魏宁侯主动谈起闽南的政事,试图收敛脑中的旖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