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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舒离开内帷不过十二个时辰, 再回来时,分明所陈所置皆如从前, 却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曹舒在离龙床尚有十数尺的地方下拜问安, 朱晏亭径直走了过去,微微躬身卷帷帐挂帘勾,只留下薄似雾的一层, 影影绰绰,依稀可见人影。

曹舒仰头看见,一时间心头愧疚、自责、担忧、失落一齐涌上, 百感交集, 眼眶唰的红了, 嗓音哽涩如塞喉口。

陛下安否?

没有回答。

里里外外安静了好一会儿。

曹舒将惊疑含愤的目光投向朱晏亭时,只见她也隔那层纱幕缦立,从乌黑如墨的盘发间取下了簪佩的舜华,插到吐着岚气的博山炉顶。

一丝植物清香冲淡屋中苦涩药香与浓郁乾陀罗耶香交织的味道。

她微微笑着侧眸:陛下说,他安好。

曹舒怔怔一擦滚到颊上的泪:殿下奴婢向陛下

你要陛下坐起来答你的话?

奴婢不敢。

朱晏亭提醒他:曹阿公,有话便奏。若有拖延,耽误圣体休养, 罪莫能辞。

曹舒只得垂头耷眼,将御史中丞事一一道来。殿里安静极了, 仿佛白烟流淌都有如丝绸穿梭一般的声音, 四四方方的龙帐在灯光下仿若只能倾听世人悲苦的神龛。

那点白烟也漂浮在皇后冷艳面庞上,将她冷冷淡淡的神情衬得晦暗不定。

曹舒说完后,依旧没有回音。

这下,他几乎有些绝望了。开始怀疑是否皇帝还在这里, 一一环顾, 周遭御前侍奉神情一切如常, 其中还有先帝的老人,几乎没有可能在一夕之间都被朱晏亭收买。

朱晏亭掀了一角纱帘,俯身偎下,似与人耳语,转头递话。

你回去传旨,就说陛下请丞相明日来明光殿议事。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意料,曹舒大惊,几乎要跳起来。

当真?

朱晏亭笑问:陛下在此,曹阿公,你怀疑孤,不如亲向前来问?

此言无异于让他以首就斧,曹舒怎敢上前?

面对着朱晏亭一脸笑容,他敏觉来者不善,早已汗流浃背。

只要齐凌没有出面反驳,这就是圣意,只能按照她说的来。

历经先帝朝十三年,又在当今御前行走近七年的曹舒,早练就一副将惊涛骇浪敛作风平浪静的面皮,却频频失色于这一隅恍罩昏色的殿宇、和不知真疯还是装疯的皇后。

他揩去额上密密的汗水。

诺,奴婢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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