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祝愣住了,随后爆发出激烈的笑声。
她大口大口喘气,不停咳血,但仍停不住大笑。
她撑着塌,用腐烂的手指点着秦玦:你竟然想同神明讨价还价?
支撑不住了,她倒下去,眼角笑出了泪花,气若游丝:我看你不是想做人,是疯得彻底了。
讨价还价
秦玦品尝着这个词,是吗,他这是讨价还价?
他想着,若是早一点学会,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了。
他怨、他恨、他不甘,但他又觉得茫然无措。
他一向不敬鬼神,于是转头咒骂起了神明:神也要讨要人间烟火与信徒,我砸了祂的祭台,毁了祂的信徒,这便不是讨价还价了。
大宗祝不说话了,与这等疯子无话可说。
秦玦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该来。
大宗祝也不过如此,任由别人说她本事通天,却也什么都解答不了。
鬼神,莫不如自己可靠。
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来暑往,又是两年过去。
秦玦变得越来越沉郁,也越来越平静。
他已把身边人的动作神态言语学了个遍,说话做事与常人无异。
但忽然一天,他好像厌倦了一般,不再学人神态,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他做什么都是毫无情绪波动,看似和当初的他没什么区别,但殷恒明白,他变了,变得更加不可捉摸,更加混沌了。
十一月初四,小雪时节,天阴沉至极。
晌午时分,忽然狂风大作,一场暴雪陡然降临。
纷飞的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涌来,在空中编织出浓密的白网,一眼望去,茫茫一片,天地寂寥。
殷恒与秦玦并立在城楼上。
秦玦披着狐裘,侧脸苍白如剔透冰雪,似没有活气的玉雕。
呜呜哭嚎风雪声中,他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忽然道:那日在城楼上,她杀死了自己以换取城池百姓的命。
殷恒心中一震,不用提及姓名,只是这么突兀的一句话,他就明白秦玦说的是谁。
夹杂着冰碴的风刮在脸上,有一种清醒的生疼。
秦玦平铺直叙地道:她死了。
殷恒难以形容这种感觉,既感觉理所应当,又很出乎意料,这一刹那,久悬的心重重落地,一股迟来的酸涩猛然涌来。
时隔两年,殷恒终于得到了好奇已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