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中藏着细细长长的发辫,每一根发辫都镶着羽毛,花花哨哨,艳陆离些。
他的五官本就靡丽至极,被纷繁的色彩簇拥着,阴鸷恹恹与冷冽孤高全部散去,只剩下摄人心魄的艳。
他却浑然不觉,仍在犹豫:美吗?
他对着铜镜反复端详,似乎能看出当年亲母的影子。
不对,还差一点。
果然是隔了太久,他都要忘了郢国的习俗了。
无论男女,幼时皆要在双耳穿出五孔,用以佩戴耳环耳坠。
幼时被亲母按在地上穿过耳洞,现在早就愈合了。
秦玦打开亲母留下的木盒,里面躺着她为数不多的遗物,零零散散,其中就有郢国的耳坠。
他翻找了一下,找出了粗长的针。
火焰上一滚,秦玦毫无痛觉般地将针头从耳垂穿过。
鲜血淋漓。
他对着铜镜观察耳洞大小,看不太清,便干脆用耳坠试验,穿不过去,就硬挤,挤出血肉,便戴好了耳坠。
他摇晃着头,让耳垂上艳绿的羽毛跟着晃动,这样看起来才足够鲜艳,才足够像郢人。
秦玦十分满意,接着在耳洞上打孔。耳骨的地方坚硬,他便更加用力,丝毫不在意这是自己的身体,直到把所有的孔洞都打完,他才将针擦拭干净,重新放回木盒里。
伤口很小,血流很快便止住了,但他的双耳被自己折磨得通红,在苍白的皮肤映衬下,倒像是因为害羞紧张而将耳根闹得绯红一般。
秦玦看着镜子里自己扭曲的脸,咧了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唇红齿白,笑容灿烂,这才是郢人。
身后有脚步传来。
她来了。
殿内没有熟悉的冷香,但一如既往地空荡荡,森冷至极,仿佛随时都能钻出吸人骨髓的魑魅魍魉一般。
穆君桐忐忑地踏入殿内。
秦玦忽然唤自己来是要做什么?今日一早听说他出了宫,穆君桐一度怀疑是秦玦故意的刺探,所以没有任何动作,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宫殿内休息,按理说,秦玦不应该起疑才是。
天色渐渐暗下来,暖色的暮光给了穆君桐些许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大不了装傻到底,见招拆招。
她慢慢走近殿内,没有见到人影,抵抗着森冷的寒气,唤道:秦玦?
这种空无一人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到了当初做的那个真实的梦。
梦里的她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走进宫殿,什么人也没见着,下一刻,她就被突然近身的男人掐住了喉咙。
这一瞬间,梦境与现实交错。
有风吹过,从身后而来,恍若重置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