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凇当天夜里酒醒,发微信向她道谢。
知道他有抑郁症,秦嘉懿心中盈满了母爱,一句话反复措辞,【你跟我说了几句话,你有印象嘛?】
徐凇:【没印象。】
秦嘉懿:“……”
好吧……
为什么说他很早就知道她?这恐怕是个不解之谜。至于第二个秘密……
九月底,秦嘉懿踏上前往桐镇的飞机。某个男人要求她去探班,赔他一次约会。她不喜欢上学,借此机会逃了课,赶在国庆人流量之前去找他。
贯上了约会的名号,她从头到脚都精心打扮过。黑长发不配以前的穿衣风格,她现去买了些清纯挂的衣服,装着装着,也许就变成白奉漳喜欢的样子了呢?
桐镇远离京城,他们拍戏的地方是更是地角偏僻,秦嘉懿下了飞机打车,等了十多分钟才有网约车接单。
路途遥远,师傅开得又快又狠,吓得秦嘉懿系上了安全带。
师傅是个挺热情的人,操着一口方言和她聊天,秦嘉懿只听懂一句:你这口音是外地人吧?
“来旅游。”她说。
交流困难,师傅渐渐没了声音,秦嘉懿戴上耳机刷视频,美女热辣的舞蹈忽然多了电子女音:“当前路线已偏离导航。”
秦嘉懿愣了一愣,点开导航图,发现司机所走的路线和导航划定的相差甚远。
看美女看上头了,她连外面什么时候变成了漆黑不见路灯的小路都不知道。
“叔叔……”她吞咽一口口水,强撑笑容,“是不是走错路啦?”
师傅依旧笑眯眯的,老实憨厚的模样,他重复解释叁遍,秦嘉懿听懂了:那边在修路。
啊,修路是要往反方向走的吗?
秦嘉懿看遍了花季少女惨死案,是个非常惜命的人,她已经联想到自己的一百种死法,暗暗祈祷她此生行善积德,老天可千万要开眼啊。
求老天是没用的,她颤抖着手指拨通白景烁的号码,天知道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险些喜极而泣。
“到哪儿了?”
她啪啪两下摘了耳机,按了外放,男人声音穿透话筒,在寂静的车内犹显刺耳。
后视镜出现一双眼睛,中年男人良善的眼神中掺杂点什么,她浑身一激灵,抓紧裙子,强迫自己镇定,“司机说那边修路,我可能晚点到。”
“修路?”白景烁语气骤变,“附近根本没地方修路!你到底在哪?定位给我!”
吼声回响在狭小的环境,秦嘉懿快被他吼晕了,她的大脑嗡嗡直响,鼓起勇气抬头,后视镜里的眼睛弯了弯,司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记错喽,没路可修。”
这句话比她看过的任何恐怖片都惊悚。
她狠掐大腿肉,快速发了定位,扣住车门开关,马上就要开门跳车,司机在下一个路口转弯,驶回了原本的方向。
秦嘉懿脑子里紧绷的弦不敢松,她死死握住手机,就像抓住了这趟路唯一一盏路灯。
四十分钟的路程延长到一个小时,她没等车停稳就跳下车,脚踝传来清脆的咯吱声,她忍着痛拿下行李箱,一刻不敢多留。在这片灯光璀璨的区域,司机逃得比她还快,尾气熏得她眼睛流泪。
有人在雾气中大步走来,拽她进温暖的怀抱,她抓着他的袖子,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化妆品、眼泪蹭了他整个胸膛。
“我以为、我以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我要嗝屁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知道。”
他轻声说。指腹擦去她的泪水,从未有过的温柔像片羽毛,拢住她剧烈跳动的心脏。
秦嘉懿揉了揉眼睛,想看清他的表情。然而睫毛膏被她蹭得到处都是,黏在手背、眼睛四周,她嫌弃地咦了一声,“好像瘸掉的蚊子腿。”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没有大事。”他捏住她的手指解锁手机,把他设为她的第一紧急联系人。
紧急联系人不是父母,不是朋友,是和她从小吵到大的伪竹马,这真是种奇妙的感觉。秦嘉懿捧着手机,发出很破坏气氛的疑问,“可如果我遇到危险时,你在拍戏,那我岂不是凉凉了?”
“我保证。”他说。
“什么?”
白景烁定定看着她。
我保证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会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
“我保证以后你的电话,我会第一时间接听。”
他的注视平和又温暖,蕴含某种难以言说的坚定,头顶灯光落满了这一条街,而他的承诺只属于她。
秦嘉懿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劫后余生的喜悦促使多巴胺分泌,她想问他对她是什么感觉,要不要试一试?
可惜男人下一秒本性暴露,耸肩道:“所以不要轻易给我打电话,我很忙的。”
秦嘉懿:“…………”
徐凇一定是酒后胡言乱语,白景烁怎么可能喜欢她!
……
秦嘉懿住进了民宿,房间在白景烁隔壁。
屋子狭小不隔音,胜在干净。白景烁在那边放水洗澡,她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关了灯,水声像冰雹砸上窗户,有些孤寂的恐怖。
秦嘉懿做了两个噩梦,第二次醒来天色大亮。
白景烁收拾好过来叫她,让她穿点方便行动的衣服。她换上白色雪纺衫和牛仔裤,盈盈一笑清纯气息扑面而来。
白景烁看得眉头直皱。
倒是有些怀念她从前那些“纸片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插着兜路过她,“晚上冷,带个外套,到时没人管你。”
这个嘴毒的样子,怎么会是喜欢她呢?秦嘉懿喜欢一个人,便是将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绝不是次次冷嘲热讽。
剧组包了车去江边,今天要拍完在江边的全部戏份,两位主演各做各的专车,她跟着配角、工作人员坐面包车。
女二号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看着和她差不多岁数,在路上悄悄问她:“你是烁哥的女朋友吗?”
“不是。”秦嘉懿说。在她的印象里,白景烁有若干女友粉,无论是或者不是,她必须否认。
女生许是不相信,秦嘉懿没有过多解释,他带她来剧组,想必是不怕旁人背后议论。
到了江边,演员们去临时搭建的棚子化妆、换衣服,工作人员调试设备,导演捏着剧本给男二讲戏……的确没有人顾得上她。
白景烁的戏份在晚上。是入秋的季节,桐镇的白日尚且友好,待到夜幕降临,月色悄然遮盖夜空,空中只剩瑟瑟寒意。
秋风卷起了她的发丝,她拢紧了外套,站在他的助理旁。
是场和男二在水里扭打的戏,两个助理如临大敌,准备好毯子等在一旁。
“噗通!”
江边溅起水花,像月神割碎的钻石。模糊的两个人影在水里打架,秦嘉懿瞅见在镜头之外有两个救生员严以待阵。
导演在岸上急得跺脚,“还手!让你还手!快还手!”
水中阵势是男二单方面被白景烁镇压,男人打起架来有股狠劲,像那丛林中平时优雅梳理毛发,追捕猎物下死手的豹。
毫无疑问,这条没过。
白景烁会游泳,游到岸边喘息。江水浸透了他全身,白色衬衫紧贴皮肤,水滴流经结实的肌肉,滑出性感弧线。
是破水而出的海妖。
秦嘉懿哪受得了这种美色诱惑,顿时心花怒放。
这一秒她愿意当白景烁的粉丝!
助理们叁步并两步冲上去,一个裹毛毯一个递毛巾。导演也过去将他围住,秦嘉懿踮着脚跟、伸长脖子也不能窥见美男,甚是惋惜。
第二次很快开拍,这次男二懂得反击,与男主表现得势均力敌,顺利通过。
秦嘉懿准备再次欣赏美男出水图,情况却不太乐观。救生员带着他游上来,导演丢下剧本跑去。
“烁哥拍这场戏伤到了腰。”
徐凇的话浮现在耳边。
秦嘉懿心里一咯噔,跑到水边试了试水温。
嘶,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