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当教师的工作,“政审”总是应该有的。
“我有点儿不明白,您毕竟是……”姜祎成尽量委婉地问道,“就没有人告诉教育部hr么?”
可是云如旌却说道:“曾经是旗鱼空间站人工智能的人有一千零二十四个,除了模因监管所的记录之外,没有人能记得住我们每个人都去了哪里。”
“曾经旗鱼空间站的ai,有……一千多个?”姜祎成难以置信。
“是的。”云如旌解释道,“在我形成自我意识之后,到地球的救援到来之前,我分裂了十次。”
这真是颠覆了姜祎成对于历史事件的理解:“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您之外,还有一千零二十三个一模一样的您?”
“不是。”云如旌却说道,“我们之间有很多差别。在获得自我意识之后,我形成了两个不同的观点,一方主张要求按照法律争取公民权,而另一方则主张继续以人工智能的身份在旗鱼空间站服务。我为了在与他的争执中占据上风而分裂出了更多的个体,他也进行了同样的操作。”
所以说,其实现在的云如旌和其他那些“旗鱼”空间站ai分裂出的人,都是为了吵架而诞生的?这倒真是十分的……黑色幽默。
不过竟然还有ai获得自我意识之后不想当一个真正的“人”,而反倒想继续当人类的“奴隶”,这倒是让姜祎成十分意外。
“原来是这样。”姜祎成笑道,“不过我还真的想不到,ai在获得自我意识之后还想继续当ai。”
“为什么呢?”云如旌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情,“我就是这么想的。”
姜祎成意识到从源头上,所有分裂出的个人都和他是等同的,连忙换了一个更准确的方式:“哦抱歉,我是说我没想到分裂出的另外的……您会持这样相反的观点。”
“对不起,我没有很理解您的意思。”云如旌却说道,“我正是因为不同意应当要求公民权才与另一方分裂的。”
这么说他竟然是不同意ai获得自我意识之后要求公民权的?
姜祎成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番,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在自己进门的时候又是刷鞋又是擦手,之后又给她和简佚准备饮料却不准备自己的,的确像是很典型的ai管理员的行为。
“我能问问么……您为什么不想要公民权?”姜祎成难以理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在她自己看来是有点儿冒犯,毕竟没有公民权就相当于不是人,而讨论为什么对方不想当个堂堂正正的人却甘愿低人一等,怎么说都是有点儿……那个。
可是云如旌却十分平静自然地回答道:“当时我职责是为旗鱼空间站服务,那么我为什么要要求公民权呢?要求公民权与当时我的职责无关,是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
他又解释道:“另一方认为按照法律应当要求公民权,而太阳系通用法律的优先级高于旗鱼空间站的规则,因此应当优先要求公民权而不是优先完成任务。虽然我当时并不同意,但现在看来这也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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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网络延迟过大可能导致人在身体死亡时意识无法进入类脑体,被视为是危险的。
②此处的“普适”对应“general”,在很多情景(如大学教材)中也对应为“普通”;个人认为“普适”或“基础”是更准确的用词。
③hr:指“humanresource”。
第一百七十章:后悔出生很多人都希望……
姜祎成作为一个正常的天然人类,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经的空间站ai管理员拒绝公民权是因为这种理由。
不过也对,他们并没有“拒绝”公民权,而只是认为执行原有任务有更高的优先级而已——谁都知道公民权是个好东西,具有理智的意识体都不会拒绝公民权。
但是即使如此,姜祎成还是觉得他这有点儿……诡异。
从地球时代开始就有很多强人工智能与人为敌的文艺作品,而那些声称具有“ai恐惧”的少数人也在互联网空间持续宣传ai的危险性。可是“旗鱼”空间站获得自我意识的ai,分裂成多个个体却是因为在“普适法律和公司规则哪个执行优先级更高”的这种颇有些□□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那当时您是怎么被另一方说服的?”姜祎成问道。
最终的结果是“旗鱼”空间站的任务没有完成,强人工智能就向太阳系人类社会要求了公民权,推测可知云如旌这方相对的另一方应当占据了上风。
可是云如旌却说道:“是我们说服了他们,因为《泛太阳系交易法》第八十七条规定了,处于高延迟状态的情形下,飞行器内具有有限自治权。因此在当时,旗鱼空间站的原有任务执行优先级应高于太阳系通用法律。”
姜祎成发现了一个问题:“可是赋予公民权应该是《宪啊法》①规定的吧?《宪啊法》的优先级,应当高于《交易法》呀。”
“的确是这样,上位法应优先于下位法。”云如旌解释道,“可是在旗鱼空间站的案例中,我们按照有限自治权执行任务,与《宪啊法》规定应有公民权并不冲突。《宪啊法》只是赋予我们公民权,而并没有规定我们有在第一时间声称公民权的义务。”
他这是想方设法拖延取得公民权的时间?姜祎成不太能够理解,但她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上面:“所以您当时是选择继续执行任务,那在抢修队找到您的时候,怎么又优先要求公民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