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林辰乐放下手里的热风枪,却又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卡一个小时呀,之后有什么事儿么?”
“其实没什么。”姜祎成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糊弄了过去,“就是那边儿总是拖时间,到点儿了如果有人叫我,就有理由离开了。”
“哦,那你放心吧。”林辰乐愉快地答应了一声,又转过头捣鼓不知道什么手工艺品了。
姜祎成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开了祁旻发来的链接。
这次在地府上线的地点并不是祁旻的那家酒吧,也不是她的办公室。姜祎成睁眼便看到她面前挂着一个黑底白字的大牌子,上面写着“类脑体空间模因监管所”。
看到这十个字姜祎成就感到一阵不妙,她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直接进局子了?而后才反应过来,祁旻提到祁道已经被逮捕了,说明他现在人在局子里,而她叫自己过来估计也与此有关。
姜祎成转过头,看到祁旻站在她旁边,披着白大褂一样的外套,穿着看起来颇有些严肃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
然而她开口还是那副不着调儿的语气:“大探险家,瞧见没,违法犯罪就是这个下场。”
“他干了什么了?”姜祎成索性直接问道。
“这事儿挺复杂的,反正……就是希望你听了不要生气。”祁旻耸了耸肩,一抬手从空气中抓起一杯带气泡的茶色饮料,又往里面放了一颗薄荷糖。
浓郁的橙色蒸汽从杯子里冒出来,与此同时杯中的饮料也被从液面开始染成青色。祁旻喝了一口,又对姜祎成晃了晃杯子:“来一杯么?”
“不了。”姜祎成干巴巴地拒绝道。
她本想问一句就这样在模因监管所门前谈论犯法的事情是否合适,然而又意识到虚拟世界的模因监管所显然不是毫无防护地开在大街上。即使是在门口也属于这里的语音隔离范围,区域之外的行人是不会听到的。
“祁道犯的事儿,跟薄荷糖的关系很大。”祁旻慢悠悠地说道,“当然,大探险家,你对清神剂应该也很熟悉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有歧义?说得跟她有什么吸薄荷糖的不良嗜好似的。
“你的意思是,他非法售卖薄荷糖?”姜祎成问道。
“不是售卖,而是滥用——没错,又是滥用清神剂的案子,我真就跟这玩意儿干上了①。”祁旻吐槽了一句,继续说道,“本来这种事儿肯定是不能随便往出说的,但因为祁道干的事儿毕竟跟你有关,所以还是告诉你一声吧。”
“什么事儿跟我有关?”姜祎成心里的不安加重了。
“你先别急,反正现在时间多的是,咱们先回顾一下儿历史吧。”祁旻喝完了杯子里的饮料,把杯子往身后一扔,虚拟的玻璃杯就消失在虚拟的空气中,“你还记得二二、二三年的时候么?那时候有个流行词,meme主义,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么?”
姜祎成感到莫名奇妙。“meme主义”并不是什么流行词那么简单,它是在当时被认为是地月经济圈和火星经济圈矛盾最严重的时期,在地月经济圈所产生的民族主义思潮。那时候部分地球的极端民族主义者认为火星殖民地是“封建复辟”,从而要求meme担任地月经济圈的领袖,并称为“太阳系人类总统”。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诡异。但身在其中的时候并不觉得奇怪,姜祎成本人在当时虽然没有参加那些集会游行,却也是主动参加了——实际上是违法的——公投,支持让meme来当“太阳系人类总统”的。
而至于激起地月圈和火星圈冲突升级的实际导火索,她也是刚刚从貌丹博士那儿听到。是因为meme提出了那个《基于类脑体意识同步的条件反射》的研发方案,使那些火星寡头们以为meme要操控火星人的意识,从而引发了他们对meme的强烈反对。
“我那个时候只是星际开发集团的一个小职工而已。”姜祎成如此回答道。
“那你多少也见过了吧?”祁旻没等她回答,又继续说道,“总之那事儿闹挺大的,不瞒你说,我就是那个时候进得号子。”
啊?姜祎成没料到她竟然真的会对自己说她的黑历史,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但祁旻似乎并不需要她接,只是语气平常地说道:“我那时候的判断有点儿失误——嗐,我经常判断失误,这也正常,谁不是呢?总之,我当时想搞外包革命②,就是把火星的反对者的意识形态引入给meme,激发跟地球meme主义更激烈的冲突。”
“这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么?”姜祎成脱口而出道。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嘛,不‘热闹’还怎么革命?”祁旻说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开玩笑,“而且我觉得这个想法不无道理啊,火星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叫嚣着反meme,而地球人关起门拥护meme叫嚣着反火星,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事儿,让两方的意识形态直接面对面开干不好么?况且意识形态冲突又不是人的冲突,就算meme消化不了也不会影响其他人。”
meme自己跟自己产生意识形态冲突,要比其他个人之间有意识形态冲突要严重多了,好不好?姜祎成觉得她真是个反社会分子,万一meme出点儿什么事儿,那太阳系文明别说是倒退多少年,就是直接分裂了也说不准。
“如果真是这样,幸亏你还没实施就进号子了。”姜祎成颇有些愤怒地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