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不由有些窘迫,一时对于姜唤对萧岚这般亲近的称呼并未在意,反道:“那哥哥又为何帮我?哥哥可知若是事情败露,他定会迁怒哥哥……”
姜唤闻言,布菜的手顿了顿,瞧向姜凝的眸子神色却有些复杂,静默了许久,才复又听他开口道:“阿凝,你可知……”
姜唤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姜凝心头疑惑更深了,知道什么?
她的眼眸澄净明亮,仿佛一丝都没受那些往事的干扰,姜唤抬首揉了揉姜凝的脑袋,到底是将那话咽了回去,“没什么,快吃吧!”
姜凝瞧他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再问,反道埋首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支支吾吾的说道:“眼下未免被人发觉,还是尽早离开长安城去避避风头的好,不过哥哥放心,我日后定会回来看你和嫂嫂还有小侄儿的……”
听闻江南景色最是宜人,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见识过,如今终是有了时机。她甚至都早已计划好了,一路之上,她便遮住样貌扮作小乞丐,虽说有些脏兮兮,可起码是安全无虞的。
夜风有些寒凉,姜唤起身去将窗子关了上,听到姜凝这么说,握着那窗框的手不由一顿,“这几日城中正闹失踪案,眼下城门被封,恐怕要多等几日了。”
姜凝将嘴里的吃食赶忙咽了下,“失踪案?都过了这么久,竟还没有查清吗?”
怎么就这么巧,持续了几个月的事,偏偏在这几日封了城……
姜唤背对着姜凝,缓声道:“事态紧急,大理寺的人便查的严了些。”
姜凝眼底闪过几分思量,一时未语,却又听姜唤说了句,“这几日你便不要出去了,想要什么便吩咐长松去买。”
“好。”
“这几日我都不能再来看你,你若是有话带给我,便和长松讲。”
“好。”
“这间屋子墙上那幅画后,有间密室,不易被人察觉,若是有府兵进院搜查,你便躲在里边不要出来。”
姜凝未曾想那么多,还以为姜唤行事太过小心,当下便笑着应了声,“好,哥哥放心,我哪也不去。”
……
一连几日,姜凝都窝在屋子里未曾出去过,她原以为姜唤那日叮嘱她的话不过都是杞人忧天,可让她没想到的事,竟真的有府兵进了门,且几乎是每日都会来一次。
姜凝心头不由感慨,听闻那数起的失踪案失踪的皆是十七八的少女,眼下莫不是有哪个贵戚家的千金被人掳走了?可就算是公主也不至于这般严格,一连封了五日的城,只怕再不开城门,可要惹得民怨载道了,他如今竟这般糊涂了……
思政殿上,林盛立在书案前,微微弓着身子,见主子脸色沉郁,一双凤目之下尽是化不开的寒意,恍若含着千年玄冰,一时有些胆战心惊。
远的不说,光说这几日,他们主子就罚了多少人。扶玉苑大火,起因早已查清,乃是个小太监失手打翻了烛台,才至大火烧起。
依律法,放火致人死亡者,以故意杀人论处,判斩刑。
原以为罚了这罪魁祸首便也算了,可他们殿下却迁怒了扶玉苑所有的宫人,那些宫人皆被罚了板子,贬去了掖庭。不仅是扶玉苑的宫人,这几日但凡做事不合他们主子心意的宫侍,亦皆被送至了掖庭。甚至就连有的朝臣来拜见议事时,不知哪句话说错了,竟一连被降了两级,罚了一年月俸……
他自幼便陪在他们主子身边,还从未瞧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天知道,这么多年,他们主子向来最重规矩,身为太子更是严于律己,每日卯时起身,一日都未曾耽搁过;对于那些繁冗的规矩,亦从未说过半个不字,规矩的,仿佛是一个格子里的人。可眼下,却都变了……
林盛沉默了许久后,到底是深吸了一口气,在旁劝了句,“殿下,陛下差人请殿下过去……”
男人侧脸冷硬若刀削,闻言却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林盛不由又硬着头皮劝了句,“殿下,已经封了五日的城门了,再这样下去,恐要惹得陛下怪罪了。”
别说圣上了,就这几日他都听到了不少的流言,太子殿下因一己私利,不顾百姓死活,滥用职权,若是这些传闻被有心人利用,失了民心,那可是大大的不值了。
男人执笔在公文上写着什么,对林盛这话却好似全然不曾在意。
林盛轻叹了一口气,心头的话不由脱口而出,“殿下,姜良娣若是有心躲着殿下,又如何会让殿下寻到呢?!”
那日那两具尸首极难辨认,姜良娣的死活都尚不确切,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当朝天子和百姓。
思及此,林盛心头又是一声喟叹,他这般想着,却见萧钰手中的朱笔终于顿了一瞬,静了几息后,终是起了身,出了思政殿。只是那冷硬的眉宇间,却始终带着股说不出的寒凉。
出了东宫,马车早已备了好,萧钰迈着步子正要上马车,谁知却忽而被一道轻柔的嗓音唤了住,林盛侧头瞧去,见是秦婉,忙行了一礼,而后便朝几个宫侍递了个眼色,退至了一处。
许是这几日都没有歇息好,秦婉的面色显得有些发白,一双水眸始终蒙着一层忧愁哀怨,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这几日,她来东宫拜见,却接连被挡在了门外,今日她等了许久,终是等来了萧钰,一时鼻尖有些发酸,见萧钰又要转身上马,秦婉终是说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殿下,就没有想过或许那日的大火并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