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身旁的人不语,萧纪禁不住又补了句,“先保命要紧,何愁日后没有报仇的机会。明日法华寺太过凶险,且说不定萧钰若是对咱们的行动早已有所察觉,那必会命人在法华寺设伏,倒是当真是凶多吉少。”
天色寒凉,破庙的木窗早已是破败不堪,可立于窗边的黑衣男子却分毫未觉得冷,他面上带着一张银制面具,身形高大,听了萧纪的话后,静了许久,“你若害怕,自然可以先走。”
萧纪心头有些发慌,他一边想着他当离开,只要留得青山在,他总还有一线生机;可脑中却又冒出了另一想法来,若是这么窝窝囊囊东躲西藏的活一辈子,还不如放手一搏……
且到了明日,皇后与萧钰皆会前往法华寺,宫中侍卫中看不中用,若是萧钰没有觉察到他们的计划,他们未必没有胜算。
就算萧钰察觉了,大不了他们还可以同归于尽,到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再走……
萧纪思忖了良久,而后终是下定决心说道:“章兄既救过我一命,那我自会舍命回报。”
……
树叶枯黄随着萧萧寒风纷扬而下,一大早驿馆外便已备好了马车,姜凝和静和公主两人同车而行,到达法华寺时已近巳时末。
天气虽寒凉,日头也有些发沉,可往来信徒的热情却分毫未减,因慧明大师归来并未告知寻常百姓,是以,今日的法华寺人并不多,陈皇后当下也未命手下戒严,只穿了一身寻常素服,扮作了普通的妇人,一时倒也并未过多引起他人注意。
法华寺内,几人随着引路小僧入了西佛堂一处斋院内,在此稍稍休憩了片刻后,终于有高僧现身了,因今日主要是要为先皇后立长生牌,未免错过时辰,由高僧解释了一通规矩仪礼后,几人便已动身去了天德宝殿。
在大梁,只有有功德之人,才会在法华寺立长生牌,先皇后乃是一介女流,既不曾上过战场保家卫国,亦不曾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如今却能由慧明大师亲自来立长生牌,可见陈皇后对此是花过心思的。
只是不知好端端的,陈皇后又如何会突然想起了早已病逝的先皇后……
姜凝还在跑着神,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天德宝殿,她抬起头时,便见那一丈高金身的佛像下,立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身披袈裟做双手合十状,瞧着很是慈眉善目。
姜凝瞧着他,却颇觉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互相见过礼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待一通流程走完,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就快到了晌午时分,陈皇后和静和公主要去前殿还愿,姜凝只好在佛堂斋院内稍作等待。可姜凝一想到慧明大师如今也在这法华寺中,当下便有些坐不住的出了西佛堂,准备去寻一寻那慧明大师,也好解决心中疑惑。
思及此,姜凝戴上了帷帽,问了几个引路僧后,开始朝着慧明大师所在的斋院走去。可还没等走几步,半路上却听有两个扫地小僧在议论着轮回转世之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这一生贪嗔痴怨,不过皆是一个“念”字,这可是生生不灭的。”
“《法华经》中曾云: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只要有那股执念在,万事万物不过都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想不到你竟参详的如此透彻,我先前听闻长寿村有个老妪通晓前世记忆还不相信,现在想来却也竟是却有此事了……”
声音飘远,姜凝却顿住了身。
执念……
她竟是因为那些执念才拥有前世的记忆吗?
可她自认为她早已放下了那过往种种……
正巧有小僧路过,见姜凝在这里发怔,当下便上前道了句,有施主相寻,姜凝想起陈皇后和静和公主后,当下便随着那小僧一同朝着前殿走了去。
今日前来共备了三辆马车,一辆用来装些要用的物什,一辆陈皇后独坐,另外一辆则是姜凝和静和公主共乘一辆。
可就在要离开准备上马车时,陈皇后却突然说自己有事要和静和公主商谈,当下便和姜凝换了马车。
马车上缓缓而动,姜凝心头却忽觉有些疑惑,陈皇后是重规矩之人,有什么话不能回去和静和公主商谈,非要急在这一时半刻。
山路有些颠簸,姜凝掀开车帘向外瞧去,本是随意一瞥,可下一瞬却见衣裙黑衣人直接向她所在的方向涌了来。
那群黑衣人很快便和随行的侍卫撕打在了一起,那批黑衣人训练有素,随行侍卫很快便落了下风。
刀剑相交,血腥气息弥漫,待在马车上是在不够安全,姜凝回过神来,握紧了衣袖间的短匕首,正准备趁那些黑衣人不备时,偷溜出去,可哪成想,她还没等跳下马车,便已有一个黑衣人眼明手快的刺向了车夫,抢过了马鞭,控制住了马车。
一鞭子狠狠的打在了马背上,马儿嘶鸣了一声后,登时便疯狂的跑了起来。姜凝因为失重跌回到马车里,马车速度快的惊人,她紧紧攥着车窗,心头不由愈发惧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她只觉得体内一阵翻涌,还没回过神,便已被人控制着带下了马车。
冷风迎面吹来,她不由清醒了几分,看到身边不远处就是那万丈悬崖,心头不由暗叫了一句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