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一下清醒了,连滚带爬地冲下了床。
淑淑敏捷地抓起一片青罗裙,把我整个人团团裹住,婶子不停催促我:“你快点,别忘了洗脸上的口水印子。”
又是一柱香后,我火急火燎冲进了花厅,扑通一声给来传旨的内侍跪下了,那内侍认得我,被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来扶我道:“沈娘子,你干什么呢!”
我莫名其妙道:“我来接旨啊?不然来干什么?”
那内侍这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慌忙清嗓,高声道:“沈缨听命——”
李斯焱发的圣旨一向短小扼要,杜绝辞藻堆砌,这次也是一样,短得令人发指,一共就两句话,第一句说赐婚,第二句说贺礼,那贺礼我也是见过的,就是当日在书房里,他给我看的韩大家山水屏风。
大约是李斯焱回去后看着那屏风觉得堵心,索性把它送给了我。
我爱惜地抚摸着屏风,转头得意地对婶子道:“怎么样,你侄女我厉害吧。”
婶子一改叫我起床时的彪悍凶猛,哆嗦着双手举着圣旨:“这道旨意你收着,下月出嫁时候要用。”
我道:“我晓得的,这么大一副卷轴,还能丢了不成。”
婶子安顿好了圣旨,又揣着袖子,满屋子地转圈,边转边絮叨:“天呐……我的缨缨,你是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上回还喊打喊杀,把你赶到掖庭去倒夜香,怎么这没过几个月,赐婚也来了,赏赐也来了,你这是……”
我嘿嘿一笑道:“哎。本来是没有赐婚这回事的,这不我替他挡了一刀嘛,我便拿这件事,还有好多年前我无意中帮他的一次,挟恩图报了一下。”
婶子停下脚步:“挟恩图报?你以前帮过他?”
我点头。
精明的婶子立刻道:“不可能,他幼时长于掖庭,十岁时贵妃病逝,他才认祖归宗,被接到太学里教养,后来太子不容他,又把他赶去了皇子府,非当差不准外出,你和他不可能见过。”
我道:“见过,婶子记不记得我阿娘去世的头一年,阿爹被招进宫顶起居郎的职,我去找他,迷路进了掖庭,阴差阳错地救了皇帝一次。”
婶子都呆了:“你还干过这事?”
我小声道:“我爹怕我被问罪,把我藏在衣服堆里运出了宫,所以别人都不知道的。”
婶子无力极了:“合着你还是当今圣上的救命恩人?”
我又嘿嘿一笑:“我厉害吧?”
回答我的又是婶子的一顿暴锤。
在家里晃悠了一早上,中午时分,孟叙来看我了,手里捏着另一份赐婚圣旨,神情中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茫然,还有发自本能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