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话,可嘴里塞了帕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谢修娘想把帕子抽出来,却被宋老太太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
宋老太太关切地看了我的伤口一眼,毕恭毕敬道:“妾室和家丁们不懂事儿,想是吓到贵妃娘娘了,让娘娘不慎伤了自个儿,只是宋府偏僻,难寻良医,老身听闻我这侄孙女婿正是在奉命寻找贵妃娘娘,不如贵妃娘娘先移驾去芊丫头府上,老身随后来探望?”
我瞪大了眼,更加大声地呜呜叫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
张芊夫君在县里分管传驿、县防等,我若是落入他手中,不过十日,长安就会得到我的消息,到时候……
光是想想,我就恐惧得都颤抖了起来。
宋老太太和颜悦色地对张芊道:“你意下如何?”
张芊终于冷静了些许,看了我一眼。
短暂的惊诧后,她又变回了那个会权衡利弊,出手利落的精明女人了。
接触到我祈求的目光,她硬着心肠,扭过了头去,对宋老太太行了一礼:“请老太太放心,侄孙女必会好生照顾贵妃娘娘。”
“如此甚好。”宋老太太颔首。
这就是大族的行事风格,一个稳字为先,我不愿体面,她就要帮我体面。
*
我被裹得密不透风,如一个烫手山芋,被宋老太太三两下踢给了张芊。
张芊当机立断地接下了。
“……你为什么偏偏跑来洺州呢?”
这时在前往她家宅子的路上,张芊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的眼神空洞得像是死了一样。
“算了,你不用告诉我。”把我抬入了一间空屋,她坐在我床头,没头没脑道:“我也不算对不起你,是皇帝想要找你,你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落在我夫君手里,起码没有便宜外人。”
说完了后,大约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太混账,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我早觉得奇怪,你虽然自称伺候过皇后的丫鬟,可看这做派和气度,哪有些丫鬟模样?我只道是长安人天生的贵气,没想到你还真的来头不小。”
“你来了我这里,就别想着寻死了,我可不是谢修娘那蠢货,不会给你这机会。”张芊道:“为什么要寻死觅活的呢?你好歹是贵妃,皇帝花了那么大力气寻你,心里是有你的,回头把错一认,拿小意一哄,照样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嗡嗡地响在我耳边,我茫然地听着,心里如同一片焦土,没有思考的能力,只余无边无际的绝望。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我付出那么多代价,九死一生地从山里走出来,一路躲过了多少追查才到洺州,定居之后,也是无比小心谨慎,怎么偏偏就在阴沟里翻了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