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土养人,天高海阔,比在长安时快活不少。
他是孟家这一辈最出息的长孙,肩担着所有人的期待长大,不负众望地考秀才、举人、再到进士,表面看似风光得意,其实背地里时常被这份沉重的期待压得喘不过气来。
远离了沉闷的本家后,他终于能好好享受他乡的孤独与自由了。
忽然想起一事,我问他:“一去两年,不知孟哥哥在江南可有看得上眼的小娘子?”
孟叙一愣:“什么?”
我道:“你不成亲啦?”
“现在……咳……暂时还没有合适人选。”说起此事来,孟叙哭笑不得:“祖母这回非让臣回长安来,也有让臣相看之意,只不过……这两年臣的心一直在政务上,确实也没想过婚事如何,八成还要再等上两三年。”
我严肃道:“如有了心仪之人,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亲自陪你接亲去。”
见孟叙偷笑,我悻悻道:“算了算了,想来你未来的夫人也不想见到我,我还是别凑这热闹,只管给钱就罢了。”
孟叙笑了:“唔,那可要多给一些。”
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论未来的婚嫁,不带一丝酸涩的意味,可能我与孟叙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过了寻常男欢女爱,变作一种更加隽永的情谊,我们永远支持对方的一切选择,并真心地希望对方能过得更好。
不管他身边站的人是谁。
我们一路聊到了暮色四合之时,可能是聊得太欢畅,全然把李斯焱抛在了脑后,直至送走了他,我才想起来忘了问那日发生的事。
宿夕撤了,我只能问惠月:“我昏过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皇帝怎么找到我的?”
惠月等我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可能是在心中组织了千万次语言,她叙述得十分流畅,从小枝和淑淑发现我不在房中,一直说到李斯焱把我从泥水里捞出来为止,中间一气呵成,一个咯楞都没有打。
在这个故事中,我私奔两坊见情郎,不慎摔倒在情郎家门口,最后被我的监护人捡走就近安置。
……这都是些什么鬼啊!
“他以为我来找孟叙?”我一脸迷茫:“不是啊……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回长安了,这是哪门子事儿啊。”
惠月疑惑:“可是娘娘那日平白无故冒雨前来安邑坊……”
我脸都黑了:“我家旧居就在这儿,那日我是想我母亲了,所以才迷迷糊糊越过了窗子,关孟叙什么事?“
惠月更加疑惑了:“可是娘娘的母亲不是早就……”
我道:“……我也不记得当初思考了些什么,总之就是极想回家,好像我母亲在前方呼唤我似的。”
惠月终于听明白了,眨了眨眼道:“娘娘的意思是,就是无缘无故特别想做一件事,全然感受不到外物的干扰?”
我点头:“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