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萧无烬吐出两个字,铿锵有力。
就她什么?许月圆回过神,意识到暴君口中的她,就是自己。什么意思?又被选作御前宫女了???
还未等许月圆弄清状况,萧无烬与她擦肩而过,玄色长袍轻蹭过她手臂,长长的衣摆曳过太极殿的地面,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殿门口。
不对劲,许月圆心中疑惑,哪有皇帝只选一个御前宫女的?带着疑惑的神情转身往殿外走。
才一转身,她发现贵女们皆朝望着她,眼神复杂至极,有的含着同情,有的含着艳羡,有的则是嫉妒。
各种思绪在脑中交错,权衡利弊之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当宫女好啊,成了逆王萧无烬的贴身宫女,她就可以慢慢地折磨死他了!暴君一死,复国之日还远吗?许月圆终于又重拾信心。
“翰林院学士许念书之妹许月圆,册封许昭仪。”宦官宣布。
嗯?什么月圆?什么昭仪?不是做宫女么?许月圆惊得七窍生烟,太极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她身上,她无处躲藏,惊恐地看向四周,恍然间觉悟了。
此处并非正在选什么宫女?而是暴君选秀现场!
***
恍恍惚惚得被送回家中,撩开马车车帘的那一刻许月圆又转身回去,“此处并未我家。”
宦官贺兰晦亲自护送她,等过几日宫中一切筹备妥当再迎昭仪进宫正式册封,复又拉开幕帘,“请昭仪下马车,此处正是许府。”
许月圆拼命摇头,入宫前她的家在长安城最东边的鱼龙混杂的长兴坊,毗邻东郊,这个府邸门庭高大整齐,绝对不可能是许府。
对了,许念书那个废柴已经中了科举,自然搬出了长兴坊。她从马车中出来,带着随时被人赶出来的心态迈入这座陌生的府邸。
“哟终于回来了,赶紧劈柴去!”
熟悉的声音从前堂传来,许月圆顿时长舒口气,不会被赶出去了,嗓门的主人正是前世卖掉她的大嫂,悍妇尤氏。
继父和母亲去世之后,只有十岁的她只能跟着病秧子继兄一道生活。母亲临终前已经为她定好了一门亲事,嫁给隔壁羊肉铺子家的小儿子,这样一来便不愁吃喝了。谁料嫂子尤氏是个黑心肠,霸占了本该给她做嫁妆的钱,然后无情地将她卖进了妓院!
幸而那年夏季她常偷偷跟着邻居孩子们一道去郊外水田里玩耍,原先白嫩嫩的脸晒得比煤炭还要黑,妓院老鸨虽然低价买下了许月圆,其实压根没看上她,说是妓院煮饭的下人都比她好看。买她纯粹是因为尤氏第一次卖人口,不知道价钱所以卖了低价,妓院老板娘准备以三倍的价钱要将她转卖出去。
恰逢宫中使者出来采买宫女,使者一眼就看上了许月圆。原因无他,只因她当时够丑。
当年平康帝沉迷女色,谁做了御前侍茶宫女,日子一久准被临幸,继而册封,这成了别有心思的宫女的上位捷径。皇后便吩咐采买个年纪小的丑女放到平康帝身边为其侍茶,许月圆很荣幸地被选中了。
入了宫什么都好,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每日也不需要做什么活计,只要给平康帝斟茶便可,而且她当时黑黑瘦瘦,见惯了美人的平康帝夜里伏案写字时,抬起头看到一边站着打瞌睡的许月圆,每每被丑得神清气爽。
自此就再也没有御前侍茶宫女被册封之事了,她凭借着一张煤炭似的黑脸独得皇后宠爱!
不当值时皇后殿下常将她叫到宫中去,给她喂食各种糕点,皇后并无亲生子嗣,后来许月圆脸上渐渐白了回来,长得日渐水灵,皇后不但并未发怒,反而越发待她好。
后来几年她还长高了。书房中无旁人时,平康帝有次还调侃说:将来等皇后薨逝之后,不用你再侍茶,吾册封你作昭仪,一生富贵无忧,如何?
许月圆笑着谢过,内心波澜不惊,因为皇后也曾悄悄对她说过类似的话:月儿,将来等皇帝驾崩,太子即位之后,本宫收你作干女儿,封为郡主,食邑一千户。
皇后比平康帝年轻整整十岁,她觉得皇后定能熬死皇帝。郡主什么的她担不起,她只求财不求贵!只要此生花不尽的钱财,然后命人装上几箱子金元宝,抬到继兄家中炫耀一番,气死当初卖掉她的嫂子,从此远走高飞游山玩水!
只可惜皇后和平康帝一道死了,她落了个两头空!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劈柴烧饭!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即使是选宫女,人家都看不上你!”
尤氏自步出前堂,她身着富丽的罗裙,相较许月圆印象中的模样胖了一大圈,险些认不出来。面上扑了厚厚的脂粉,脸比墙还要更白,更显得口脂艳红,手上的金镯子哐当作响,穷人乍富之后的典型表现。
许月圆顿时咬牙,许念书这个废物果然考中科举步入仕途,只是富起来后竟然还这么苛待她。
“昭仪?”贺兰晦看着尤氏顿生厌恶,只等着许月圆示下。
“昭仪?”尤氏笑得弯腰拍大腿,“参见许昭仪,哈哈哈,许月圆你为了偷懒不干活,又装什么名堂啊?”
下一瞬笑声戛然而止,尤氏面露狠戾伸手捏住了许月圆的耳朵,“还不快去砍柴!砍完烧饭!”
好熟悉的感觉,前世进宫之后她就再未见过尤氏了。当年她是怎么反抗的来着,对了,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