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很清楚,那个踏雪堂的杀手之所以要杀郑贺,除了因为郑贺随意转移了月华明珠的位置以外,更重要的是想要将这桩命案栽赃到白玉堂的身上。
再想到对方与裴府的诸多联系,江临很难不怀疑,即便自己再三封锁消息,凶手是白玉堂的谣言也能很快就不胫而走。
一旦白玉堂在众人口中成为命案的唯一嫌疑犯,他再要想出来指认真凶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届时,随便找一位有权之人推波助澜,就能把白玉堂的罪名钉死。
所以江临才使出这么一招“先下手为强”,不给对方污蔑白玉堂的机会。
江临向众人介绍道:“白玉堂帮助大理寺在鱼形匕首这条线索上快速突破,辨别出来这匕首是只有踏雪堂的杀手才会使用的兵器。除此之外,白玉堂还舍身取义,帮助大理寺前去追寻那杀手的下落,可下官无能,却让这样的义士陷入了对方的奸计之中。”
适时的停顿令听得入迷的张尧佐忍不住追问:“什么样的奸计?”
江临叹了口气,继续道:“说来惭愧,昨日那杀手将白玉堂引到了一处高楼之上,二人打斗一番,今晨再去看时,竟发现那处多了一具男尸,死者被人从背后砍死,临死前手中攥着白玉堂刀柄上的半截穗子,还在地上留下了血书印记‘白玉堂’。”
“什么?杀人?”张尧佐听得倒吸一口气,语气十分惊讶,仿佛在说:白玉堂这样文质彬彬的模样怎么会杀人?
白玉堂差点被对方这样的反应给逗乐了,结果就听江临道:“您先别急,此中有许多蹊跷,不如请白玉堂为诸位大人还原一下那位郑书生死亡后的情状,我们一起来仔细瞧瞧,如何?”
白玉堂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但诸官点头应允,白玉堂心中虽有不满,为了维持人设,仍是十分配合地侧着头趴在了地上,右手伸出一指做写血书状。
“案发现场的情状比这还要惨烈一些,请诸位自行脑补,不过要注意的是,死者手上并没有任何伤口。”似是嫌对方装死的模样还不够专业,江临往白玉堂的抹了许多的血迹,连手上也没有放过。
白玉堂在这个过程中都表现得极为乖顺。忽地,他捕捉到了屋顶上方的一处微光,与大哥卢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白玉堂:“……”
檐上四鼠:“……”
江临察觉他目光有异,下意识地想往上看,却被白玉堂扒拉了一下脖子。五道鲜红的指印瞬间留在了江临的肩颈交际处。
还好那些红印只蹭到了雪白的衣领上,若是沾到了江临的官袍之上,他怕是直接能被气得背过气去。
江临忍住不适,注意到包拯蹙着眉头,似在思索什么,他适时地cue起流程道:“包中丞当年权知开封府时,也破过不少奇案。您可是此中看出了什么疑点?”
包拯轻捻胡须,缓缓道:“一般有人想留血书,大多会咬破自己的手指,可是死者手上并无伤口,此为疑点一。”
江临颔首道:“您说得没错。如果强要解释,也可说郑贺在写字时用了背上伤口流出的血液。但他只是一名柔弱书生,在被连砍数刀的情况下,不当场毙命已是极限,哪里还有力气写下三个字的血书呢?”
“定是凶手在其死后,为了陷害与自己有过近距离接触的白玉堂,而伪造的血字。”
韩琦对江临清晰的思路很是赞同,继续问道:“那这刀上的穗子要如何解释?”
江临捻起那缕穗子残片,拿到离众人更近的地方道:“想必诸位可以看到,这残片与连接原本穗子的那端有着明显的切割痕迹,用手根部拽不出这样的效果,而栓在刀柄上的穗子也不可能被白玉堂自己的佩刀所斩断。”
“更何况,死者将此穗子攥在沾了血的右手里,这穗子上却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无。不更能说明凶手是在握着死者的手写完血书之后,才将穗子放入了对方的右手之中的吗?”
江临轻轻抚摸自己脖颈处的血迹,道:“而那个时候,死者手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凝固了。”
此言一出,众人对白玉堂的证词更加信服。这半块穗子就是凶手在与之打斗时,用匕首划断的。
江临扶白玉堂站起身来,继续向众人解释道:“而且经过仵作的仔细查验之后,发现死者背后除了多出砍刀留下的伤口以外,还有一个较深的伤口是由短兵器造成的。虽因伤口模糊而很难判断其是否是用鱼形匕首留下的,但是下官认为这也不乏是一种可能性。”
江临说完,众人对其推理出来的真相十分信服。
只有张尧佐有些没跟上节奏,想要溜出去如厕,司马光也十分贴心地同他一起去了,一路上还给他顺了一遍江临的推理逻辑,张尧佐才恍然明白过来。
扒在屋檐上暗中观察的其他四鼠也极受鼓舞。他们原还以为五弟要因偷盗月华明珠而被判下重罪,却没想到对方成了整个案子最为重要的目击证人。
谁知还没等四鼠为自家弟弟松一口气,包拯的下一个问题就将他们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那月华明珠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如今有两个可能性,一种是它仍被郑贺藏匿在某处,另一种则是其已经被真正的凶手给拿走了。”江临不慌不忙道,“下官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