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夫人她昨天还在城中转了一圈啊!怎么不可能是在那时染上了毒药?”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呢?”白玉堂忍不住开口道,“就算你的夫人是在外面中了毒,那我们也得检查过她的腹内,才能知道她是吃了什么毒药,那毒药又是加进了哪件食物之中的啊。这样不就能知道,她究竟是因为宴席上的菜出了问题,还是在城中就已经中毒了呢?”
江临点头补充道:“而且,夏季炎热,尊夫人的尸体腐烂速度较快,我们需要尽早验尸,才能更精确地判断出她的死亡时间。”
“可是……”那耶律宗元还在犹豫,包拯就铁面无私地开了口:“耶律使者该不会是不想要查明尊夫人的死因,才在这里拖延时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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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宋朝看似处于每年给辽国上交岁币的劣势局面,但从名义上来说,岁币是如“压岁钱”一般的存在。宋在辽面前仍算上国。
况且在哪个国家就要守哪个国家的法律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即使耶律宗元本人再嚣张,他们也没法违逆大宋合理的执法决定。
耶律宗元和其小妾毕竟是重要的使者,录他口供的工作被交给了御史台的包拯。查案验尸的事情交给了江临。
耶律夫人的尸体已经被带回了大理寺中,韦秦正招呼着人进行查验。少了仵作云殊和判官谢龄,江临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有些不习惯。
白玉堂看出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怔愣,戳了他一拳道:“行了,查案。”
真男人不会给自己留那么多时间去消化情绪,江临也锄了他一拳:“查案。”
韦秦已经拿着案卷走了过来,将案情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死者耶律梦瑶,汉人女,本家姓楚,开封府人士。父亲楚连经商,带着十二岁的楚姑娘进入了辽国,后来从军,一路被提拔至指挥的位置,又战死沙场。楚姑娘十九岁时被纳入耶律宗元府上做妾,其原配妻子死后,楚姑娘被扶正并改姓。”
江临颔首道:“那死者的死亡时间你们推算得如何了?”
韦秦指着正在剖腹的仵作道:“回禀江少卿,仵作已经将尸体腹部中的所有食物残渣都取了出来。我们先会验毒,随后根据食物的消化情况来进行推算,这样出来的死亡时间才最为准确。”
江临眼前一亮。
他大致听说过这样的验尸方法。
食物在胃部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被完全消化,只要知道其所需要的具体时长,结合着死者吃饭的时间,便可根据食物残留来推算其确切的死亡时间。
一般来说,这样的推算方法所得出的时间前后误差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江临有些惊讶这么早的宋朝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验尸方法,不禁赞道:“这个方法甚好,是我们大理寺的仵作想出来的吗?”
“是之前在大理寺的云殊姑娘琢磨出来的。”韦秦并不知道云殊的具体情况,只如实道,“她还写了一本仵作论,里面记录了许多我不曾见过的验尸方法。她小小年纪……”
“哎呀哎呀,”白玉堂听不下去道,“现在是专注案子的事情,所以那毒药和死亡时间,你们到底验出来了没有?”
白玉堂话音刚落,正在另一头忙活的仵作便道:“验出来了,死者服用了一种名为‘白虎散’的毒药,此毒无色无味,会在服用后一刻发作,当场暴毙,毫无挽留的机会。”
江临还没来得及为这毒药的名字一凛,便听那仵作继续道:“而我们在屋中的点心和死者腹中的点心残渣里都发现了这个毒药。所以,死者应是在服用点心后的一刻钟左右时死去的。”
白玉堂舒了口气道:“那这便简单了。我记得案卷上记录了,现场里的那盘点心十分蹊跷,没有一个下人见过,咱们去问耶律宗元和他小妾,看那盘点心到底是谁端来的不就好了?”
江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真,真正的凶手怎么可能自己与那点心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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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江临料想的完全一致,耶律宗元和娴夫人都没有承认那盘点是来自于自己。
那盘点心精致可口,也很小巧,若说是被他们中的什么人随意藏在怀中带进屋里的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从腹中取得的证据已经可以证明凶手出在使团之中,要么是仆人们出了问题,要么就是耶律宗元和他小妾两人中的一个。
大宋这边已经拿到了一定的主动权,但案件还是要尽快解决地好。
御史台中,富弼在上座旁听,包拯正让范纯仁给江临和白玉堂说明着他们收集到的证词。
“耶律宗元的说法是,他在戌时前后见到耶律夫人时,对方正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练字,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他没有注意到屋内的摆设与平日有什么不同,也不确定桌上是否已经有了点心的存在。在戌时二刻的时候就离开了房间。”
白玉堂轻嗤道:“什么都没记住?就这还要装出一副关心夫人的样子,说什么她一回别苑就难受得紧,肯定是宴席上的饭菜有问题。”
江临倒是仔细回忆起了屋中的其他摆件。
书桌上确实放了许多新练的字帖,从字迹就能看出笔者的平和与放松。衣柜处挂了几段长长的红绸,还有耶律夫人昨日从集市买回来的面人。
江临已经差人验过,那些东西都没有沾毒,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