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头。
白玉堂轻哼道:“能查案就行,还不快让我们去见那些证人和嫌犯?”
“哎,”富弼打断道,“按照规矩,只有御史台的官员可以接触使团里的人,大理寺只能负责还原案件的真相……”
见江临朝包拯和范纯仁投向了询问的视线,富弼也转向了他二人,语中不乏深意地道:“二位,老夫应该没理解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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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原本还在不解富弼口中的“规划”指的是什么,结果一出宫门,他便知道了。
只听路边的小贩们都在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你们都听说了吗?辽国来的使团里面死人了,凶手还是他们皇帝家的亲弟弟呢!”
“真的吗?板上钉钉了?人家可是外使,杀人可是小事儿,不能胡说的啊!”
“怎么能是胡说呢!听说是大理寺那边调查出来的结果,用死者腹部的残渣推断出的死亡时间,结果发现当时跟死者在一起的,只有那个耶律王爷一人……”
听到如此细节都被披露至了市井坊间,江临简直被富弼如此发动舆论攻势的骚操作给整无语了。
辽国使团里有很多人都听不懂汉话,这会儿传这些流言出来,真的能在谈判上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吗?
白玉堂比他更忍不住火气,差点就要冲上去跟那些小贩们澄清真相,却被江临拦下:“他不仁,我们却要遵守规矩。大理寺办案,不得随意对外披露信息。”
白玉堂气得叉腰道:“那怎么办?耶律宗元和娴夫人都被御史台的人请走了,我们又接触不到。那个富弼说得好听,但我们没办法去提审嫌疑人,怎么调查出来对方的行踪,判断那个耶律宗元有没有接触过毒药?”
白玉堂越想越气:“你说包拯会不会也跟他串通了一气,帮那个富弼改换证词啊!”
“包中丞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别着急啊。”江临搭上了他的肩,把他往酒楼的方向一拧,道,“看,我这不是把外援给请来了吗?”
白玉堂抬头一看,立于相辉楼之上的,正是御史台的范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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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偷偷在私底下达成了交易?”白玉堂不满的眼神在江临和范纯仁之间来回巡视,在他的印象里,范纯仁一直是一个拖后腿的笨蛋,没想到对方此刻竟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江临笑着说:“这还用做什么交易吗?对视一眼,范御史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在下的意思。”
白玉堂踢他坐着的凳子,道:“好啊,你还有脸说。竟然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看对眼的。”
他冲范纯仁轻哼一声,快言快语道:“这次若非你带供词出来,我向你说一句辛苦,否则五爷我路上遇见你,连声招呼也不打。”
范纯仁是个好面子的,听了白玉堂的话略微有些挂脸。
但他还是忍耐着,把大理寺需要的证词都给拿了过来。
“在下根据江少卿的疑问对使团成员进行了新一轮的提审。”范纯仁说,“关于耶律宗元近几日的行程,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出现在了我方暗卫的监视之下,如果他是早有预谋的杀人,可能是一直将毒药带在了身上。但无论怎么看,耶律宗元都不像有机会接触到屋内那些糕点的样子。”
“我只能将其随侍的行踪也仔细调查了一番,这张清单上列出了他们这些日子可能去过的地方。”
江临接过那张清单,看着上面一长串的地名后,有些头疼地说:“耶律夫人房中的点心十分普通,在集市饭馆里随处可见,如果这些下人们真的去过这些地方,肯定是有机会能够接触到这些糕点的。”
“只是……”江临皱眉道,“只是我想不通,如果真的是耶律宗元杀了人,这做得会不会太明显了一些?”
白玉堂不以为然道:“他那人本看着就是一副不想跟我们和解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为了挑起两国的矛盾,才故意在咱们的地盘上杀了他的宋人老婆吗?这可是□□裸的挑衅。你可别忘了,一开始可是他死活不愿意让我们去动耶律夫人的尸体的,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江临仍然觉得古怪:“可我才说了两句话,便说动他交出了尸体。先说好,我可不觉得我,或者我爹,能有那么大的面子来让一个凶手交出锁定了他杀人的罪证。”
白玉堂道:“你这话说的。或许是他太掉以轻心了,没想到咱们能根据死者腹中的食物残渣把尸体的死亡时间推算得那么具体吧?也不是人人都跟云殊那个小丫头片子似的,年纪轻轻就有无数的鬼心眼儿……”
白玉堂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江临却沉默着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自己查案的方向陷入了某种矛盾之中。
如果耶律宗元是杀害楚梦瑶的凶手,江临总觉得对方此举有些过于冒险。
但是,按照他们推定的死亡时间,耶律宗元确实是在当时出现在了死者房中的唯一一个人。
更何况,若耶律宗元不够有嫌疑,那么娴夫人的嫌疑只会更小。
她进入院子的时间正是耶律夫人被推定死亡的后一刻,待的时间又极短,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大动作。
江临总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某种误区,却又不得解。
“好了好了,别纠结那么多了!”白玉堂劝解江临道,“若你想钻牛角尖,那问题可就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