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适才搭了霍修玉和云朗的手臂,都没什么反应,为什么那天眼前就……
是幻觉?
她想起男人冷冷淡淡的眼神,随手捞起枕边的玉佩,攥紧掌心。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白玉温润,平日里头捏在掌心里头,仿佛被母亲牵着一样,心神都安宁了。
她渐渐静下心,想这次的事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1。
孙家所图的,是给孙遇朗寻个身家背景合适的妻子,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找上了她?郭氏又图什么,要和他们勾结在一起?
徐颂宁想起那封信里头写的,心里蒙上层阴翳。
霍修玉很快便查清了事情的原委,没隔两日便写了信寄给徐颂宁。
徐颂宁盯着那信函,看了没两行字,脸色霍然一变,手把那白玉佩捏得紧紧的,硌着掌心。
云朗进来传话,说郭氏请她去前院,一推开门就看她脸色惨淡,吓了一跳,匆忙走过来:“姑娘,怎么了?舅夫人信里……”
徐颂宁抬起头来,语焉不详道:“不,只是我早两天的时候,见过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在她落水那天,被人救起来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司马迁《史记》
第2章
霍修玉性情算不得太温和,但总归出身书香门第,书信措辞大都文绉绉的,很委婉。
但这一遭,她信里措辞十分激烈,徐颂宁垂眼看着,觉得倘若郭氏和孙夫人此刻站在她面前,霍修玉该有把她二人徒手撕碎的决心。
她查出,孙夫人的弟弟在外面放利子钱,生意做得很大,名声也不小。
郭氏母家一时缺钱,动了歪心思,用敬平侯府的名头借了几百两银子,如今利滚利,已涨至数万两之巨。
郭家并不富裕,搜刮尽油水也填不上几万两的缺,若走侯府公账,又瞒不过敬平侯。
这些前情和后续的时期联系在一起,真相如何,昭然若揭。
郭氏走投无路,最后和孙夫人勾搭一起,两个人拿徐颂宁做筹码,作出眼下这场局来。至于几万两银子,不晓得会在这其中的哪一步里一笔勾销。
被牺牲的,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一个徐颂宁而已。
霍修玉很是恼火,洋洋洒洒骂了半页纸。直到最后,她语气温和下来,安慰徐颂宁别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好好将养,事情她会处理。
信里的措辞、叙事和她那日落水时候,碰上那青年人手臂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唯有最后,多添了一句话:“确如阿怀所言。”
徐颂宁脸上神色没什么波动,把那信折上三折收进袖子里,挂上白玉佩就起身出门。
她心里一团乱麻,费解于那青年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却还有闲心细想一二,欠债不还钱这样的事情不光彩,难免藏着掖着,不好查证。
纵然她给提供了个方向,可是舅母查得速度这样快,内容也详尽,不晓得是如何做到的。
至于如今还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倒还在徐颂宁的意料之中。
毕竟孙家想要的,可不是个声名狼藉的儿媳妇儿。
“贤良淑德,温婉孝顺,才是我们孙家想要的儿媳。”
堂屋里气氛沉闷,徐颂宁一脚踏进去,便听见这声音:“我也不是多贪心的人,只消门当户对、体贴和善,是个能读书识字、管家理事的,我也就满足了。”
郭氏坐在主座,徐徐喝着热茶,说话的是下首那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慈眉善目,体态丰腴,合着眼像菩萨,撩起眼若夜叉。
徐颂宁垂着眉眼,向郭氏见礼。
她病了这些天,除却最初两天昏迷着的时候,郭氏端着慈母面庞来看了看她,剩下几日,都避她如蛇蝎。
大约是担忧她提及落水的始末,所以一直避而不见。
郭氏抿着唇笑笑,关怀了两句徐颂宁才道:“这话没错,可我们家大姑娘,平日里是顶好顶乖巧的姑娘,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夫人大约是搞错了罢?”
徐颂宁抬起眼来,目光温和平静,望着郭氏。
郭氏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乖顺模样,心里冷笑。
——总是这窝囊废的孬种模样。
这一幅性子,守着那些嫁妆只怕也会被人坑去,不如交给她打理,还能物尽其用。
孙夫人冷笑:“若搞错,我怎么会贸贸然上门来?徐大姑娘,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丫鬟,叫云秀?”
徐颂宁看向她。
云秀佝偻着站在她身后,听见叫她便站出来,跪在她脚边呜咽啜泣道:“夫人、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不回来伺候的。”
她把头重重磕在石板上头,按着孙夫人的吩咐,一五一十开始“招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