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醒着吗?”
千也没有动。川兮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做的最多的就是窝在她们一同睡过的这张床上。她们新祀前就因为川兮的一场梦而分房睡了,如今三个多月过去,床上早没了她的气息,可千也依旧习惯窝在里面找寻过往。
整个狼堡,除了那些枯萎的花草,这是她唯一喜欢的与她有关的地方了。其实还有过去一载她每日背她回家走过的延绵山脊,可她没有力气去独自走一遍,只想窝在床上怀念。
她亲自将那女人推给了凌云,凌云那么在意她,一定害怕她真的会毁了她的誓发,杀了她,所以,她定会听话娶了她的吧。那女人也一定会拒绝,可她灵念没以前那么高了,打不过凌云,反抗不了,凌云这次为了救她性命,忤逆逼迫她应是不会胆怯。
“殿下?”闻少衍又叫了一声,看千也动了动,似是不耐烦,“那你继续睡,末将晚些时候再来报。”
千也闻言猛的掀被坐起身来,不耐烦的看他。
磨磨唧唧,一个成年了的大男人,说个话怎么就这么费劲,废话这会儿的功夫,正事早该说完了!
“何时婚礼?”
千也声音里透着不耐烦的生气,闻少衍眨了眨眼,不知道该不该找她晦气。
他不回话,千也更烦了,再出口已是怒气横生,“传什么话,说!”
反正早一天晚一天成婚,都与她无关,她又不会去抢婚,知道来做甚!
“公主问,喜服两套全数是红,还是一红一蓝的好,要深一些还是正色为好,图案要绣何物衬底,是否再加上惯常的鸳鸯?”
启明因元灵发女子为红男子为蓝的缘故,元灵彰显灵念高低,久而久之这两色就成了贵重祥瑞之色,虽普通百姓平日不得着红蓝衣饰,婚嫁那日也是可以穿一次的,惯常男子着蓝,女子着红,只要非高官显贵所着的彰显贵重的幽红暗蓝即可。若是身份高贵,则可选择深一些的高贵之色,无需非得正红正蓝。
另外这两个女子成婚,也是不必非得两红,看两人的相处,若是其中一方十分反对房事中为下,只喜做强,亦想告于亲朋,便可以选择蓝色喜服。
而图案,川兮已非国佑公主的身份,自是可以自行选择喜爱的图案,另外加不加惯常的鸳鸯,其实无论是三族,还是同族中的不同人家,都是各不相同的寓意和喜好,倒也是不必非要加上,只要用新人的丝发在彼此喜服心口绣一同心结,也算是寓意同心相守了。
川兮对喜服制式问的细致,千也敛眉看着闻少衍,“与我何干!这话也传,你脑子呢!”
“你指的婚,问你不正常吗?”闻少衍硬着头皮顶着她的怒气道。
只是个小屁孩,竟然还说他没脑子!算了,毕竟是他血缘上的小表妹,这脾气,他忍着!
千也被他这话一噎,烦躁的心沉了下去,冷了脸,半晌,“她俩谁上谁下问我合适吗!同色异色自己定!”说着已是咬了牙,“深浅的话,正红喜庆,”说完又看了眼自己烟蓝的长发,鬼使神差的转了舌头,“有套深蓝也很好。”
她说完就走了神,想着若有蓝衫,定是那个玄衣劲装的女子穿吧。她会对那女人……
“还有图案呢?”闻少衍见她气压低沉,等了半天才又问。
“图案为何问我!”千也浑身戾气暴躁道,“我们羌狼族以狼为尊,抵额相望为许,灵长族喜何图案,我哪知道!出去!”
她说完就翻身下床,坐到了窗上,抱着膝盖远眺,浑身散发起生人勿近的气息。
闻少衍觉得,要不是他是千辞的孩子,她最后让他出去的时候说的就得是“滚”了。
……
“凌云,帮我试一下。”孑川某一城内,凌云暂时落脚的宅邸中,川兮坐在后院凉亭,织完了喜服的最后几针。
“公主着何色?”凌云边站直身子任由川兮在她身前比量着大小,边低眉道。她一直不知公主喜好为何,借着这样的机会,便问出了口。
两套喜服,一幽红,一靛蓝,预示着婚后房中的缠绵喜好。不知她是喜为强,还是更喜承情。
这样的问题,要在以往,已是大不敬,可而今公主知道了她藏在心底的情意,她便也不再隐忍假装了,想知道,便问出了口。
本以为公主清莲洁琼,高贵之身,对她这般孟浪的问题会恼怒,却没成想,川兮只是停下在她身前比量的手,愣了愣,抬眼淡淡看她,“若是两套皆为绯衣,便是最好了。”答的认真。
“那为何不说?”凌云对她认真的回答也是一愣,而后又急了,“公主喜欢一样的颜色,那便全做红服就是,为何要委屈自己。”
“你我说了都不算。”
“可公主应该至少说出来,”凌云看她对自己的喜好毫不在意的模样,说完低头叠起衣裳来,更是拢紧了冷眉,“喜服预示一生的幸福,公主若是忍着不说,难道要忍一辈子?”
又非少女怀春年纪,亦不是初初定情的羞赧时节,对缠绵之事尚是讳莫如深,而今她们是谈婚论嫁,又是这般成熟的年纪,需索皆是常情,怎能一再忍着。委曲求全一时半刻还好,委屈一辈子如何忍得。
“若终得爱侣,你愿沉忍一生吗?”川兮不答反问。
是了,能得公主垂青,无论是红是蓝,都已是幸福。凌云看着桌上两套喜服,她本想知道她会选哪个颜色的,可现下她已没了好奇,无论哪个颜色,不都是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