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吩咐完便走了,众人各自忙开。娘姨忙叫着丫鬟将白艳扶上床。
垂死一般低下头,白艳只是剧烈地喘息着,黏湿的头发掩住她的面容,只能听见声声呜咽:“…为什么…”
第四十九章
夜已深了。
送走喧嚷的宾客,一切收拾妥当,固守着这片欢愉之地的朱漆大门沉重地关上,将一切悲欢都吞进了腹内,艰难消化。
女人们笑了一整日,到了晚间,终于消停下来。疲倦沙哑的声音如鼠,悉悉索索地响遍每个角落,渐渐地,又归于平静。
白艳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青纱帐出神。吃了药,刚发过汗,锦被里一片潮热,捂得人心中发闷。
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摸黑寻了一件外裳披上。睡在外间床榻上的丫鬟迷蒙地唤了一声,白艳轻轻按住她:“不必起身。”
呓语几句,丫鬟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推开房门,深沉压抑的黑暗瞬间袭来,烛台上瘦幼的烛火不禁瑟瑟发抖,摇曳不息,但它依然执拗地照亮了小小的一寸方圆。
端着烛台,白艳拢了拢身上的外衫,往后院走去。
闻江沿海,夏日雨水充沛,到了夜间,又渐渐地下起雨来。宽大的芭蕉叶横在院里,素日里挺拔的叶片恹恹地垂下,被大雨洗刷成了浓郁深沉的颜色。
将烛台放到围栏上,白艳抱膝坐下。朱栏冰凉,她将头靠在上面,汲取了片刻宁静。
蓬勃燃烧的愤怒已渐渐熄灭,只留下满地尘埃,风一吹,便也就散了。但那火焰留下的焦黑痕迹,却无法洗净。
点燃一只烟,白艳试图理清眼前纷杂的事实。
穆…穆星,是一个女人。
她惊讶地发现,仅仅只是这样一个事实,似乎并不足以让她太过痛苦介怀。
可是,她骗了她。
想到这一点,那一点早已熄灭的灰烬便又隐隐燃烧起来。
她从一开始就蓄意在骗她,甚至,甚至在她分明动情之后,也没有打算坦白!
所以她会一直推拒她的感情,一直假装看不懂她的意图,直到被她逼迫答应点大蜡烛,才勉强决定坦白——可是一转头,她又若无其事地真的开始筹备点大蜡烛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
她明明是个女子,明明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