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自己位置上,问边上的下属:“什么情况?”
低他一级却一直不服他的孙科长咽了口茶,哂笑道:“路总事忙,还不知道龙马腾跃违约撤资的事吗?”
路嗣平听闻,缓慢地坐了下来,旁人取了电脑给他说明利害关系,他才意识到发生了多么严重的问题。他双颊紧绷,一边是觉得自己疏忽大意没有及时发现以及采取对策,二是惊于龙马的撤资竟会将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团队毁于一旦。
孙科长讽刺道:“想当初订立合同的时候,我早就嘱咐过你,关于违约赔付方面,咱们是不能让步的,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咱们已经投了几千万下去生产,对方说不干就不干,赔个几百万完事,但咱们呢?咱们部门几百号人等着吃西北风去?”
路嗣平一早上囤积的喜悦早已褪去,短短数分钟内,他后背生起一层薄汗,拍了把会议桌,问:“促成部门早在昨天夜里就得到了消息,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还部门领导是个入司没多久的新人,他低着脖子畏畏缩缩:“当时,当时还没确定……”
路嗣平气得腾起了身,前前后后绕了几圈,脑袋里一团浆糊。龙马腾跃好好的突然要撤资,稳赚的生意不做,反而愿意倒赔500万也要取消单子,到底走的是什么套路?!难道就因为前阵子,他激怒了林慈昕,对方就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公事上来吗?!
他折身闪进里间私人办公室,拨通林慈昕电话,语气高昂道:“你什么意思?!”
林慈昕慢慢悠悠地做着spa,满不在乎地笑说:“路总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路嗣平怒不可遏:“你装什么装,撤资要求是你提出来的吗?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说清楚!”
林慈昕翻了个身,让周围的姑娘们都退下,撑起身子来跟路嗣平细说,她语气平缓柔和:“这不是生意场上的常事么,我们不想与紫荆合作,便不合作,我们想去与夏庄合作,便去合作。”
“夏庄……”路嗣平咬紧了牙关,那是他们最为激烈的竞争对手。
他冷笑一声:“玩背叛这一招,你可真行,如果你不怕赔,那就随你的便!有多少阴招都给我放出来,我路嗣平奉陪到底!”
办公室大厅议论纷纷,路嗣平阴着脸出来,沉沉道:“启动应急预案。”
晚上十一点出头,路嗣平回到家,眼袋几乎坠了半个脸颊,自昨晚湘芝验孕后,他几乎没有合眼。虽说回到了家里,他心里有了个慰藉,但还是心如火烧,丧失了客户,面对巨额赔款,担心父亲会动怒,责罪于他,躺在了床上也心慌得睡不着。
湘芝也没有睡,再次当妈的她有自己的顾虑。她问路嗣平:“你很想要二胎吗?”
路嗣平侧脸看着她:“已经有了,还能不要吗?”
这正是她的心事,她不想要,可他宣告得太快,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而且没人会允许她放弃这个孩子。
湘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是在猜你是不是故意的。”
路嗣平也沉默了。湘芝多多少少有些不信任他,搬出来也要大半年了,好像不管他也怎么做,她总是一副冷冷淡淡无所谓的样子。
他猜不透她的心,就像她也猜不透他的心一样。他们与正常夫妻到底是不同的。
湘芝重重地呼吸着,翻了个身,背对他。
路嗣平说:“以后是不是得开始吃药调理了?我不在家,你方便吗?把工作辞了吧,你在外面跑,我不放心。”
“没事的。”湘芝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好不容易找到我喜欢的工作,我想坚持做下去。再说,我也不是干什么脏活累活。”
“可是你得开车上下班,还得天天早起,以后肚子大了还吃得消吗?”
无论这是否是路嗣平真心实意的关心,湘芝仍是原来的态度:“先做着,碰到情况再看。”
路嗣平心里头发凉,他已经在苦口婆心劝她,可劝不动。
没一会儿湘芝问:“妈妈说让我搬回去住,你有意见吗?”
“嗯?那靖雅呢?”
“靖雅跟我走……”
“我呢?”
“你随便,妈的意思说只要我跟靖雅回去就行了。”
路嗣平“呵呵”一声:“母贫子贵大概说的就是你吧。”
湘芝反驳:“你把咱们家说得像是个中央集权封|建专制家庭。”
路嗣平不可置否,也翻了个身,单手搂上湘芝的侧腰。他往前挪挪,直到身体贴在了湘芝单薄的脊背。
此刻湘芝不知为何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奶奶,她说她会儿女双全,会应验吗?她真的会生下一个儿子吗?如果是,那她奶奶曾经说过她会与路嗣平相亲相爱白头偕老,这也是注定的结局吗?
路嗣平抚摸着湘芝尚未隆起的小腹,说:“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对孩子好。我暂时不能回去,公司出事情了。”
他很想把他面临的局面告诉给湘芝听,但他怕她听不懂,或者误解什么。也怕她听了会担心,徒增孕期的压力。因此还是自己忍着,不告诉她为妙。
湘芝好奇:“出什么事情了,你会被爸爸骂吗?”
她一问便问到点子上,路嗣平脸黑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