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萦已经把她给自己的那一整杯水都喝完了,嗓子也终于没有磨砂式的疼痛感了,问道:“我睡了多久?”
陆之韵比了一个数字,道:“三天!”
钟萦默默算了一下,问:“付思呢?她怎么样了?”
“你还有心情问她?”陆之韵伸出手指戳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大家小姐的涵养还在,钟萦就能看见她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钟萦抬手虚虚捂着额头,道:“疼……”
这话一出,陆之韵就停下来不戳了,又伸出一根手指,两指并拢,在她戳过的地方轻轻揉了揉,她心疼又难过,如实回答道:“付思她没事,灵魂虽然消散了,但祝飞舟是谁啊,给她救回来了,控制她身体的那些法力都收回去了,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因为灵魂受损太严重,她直接被送进了转生门,轮回转世去了。现在估计已经出生有三四岁了吧。”
钟萦笑道:“哪有那么快?轮回路跟黄泉路似的,长短因人而定,走到尽头少则需要几年,多则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去呢。再说,就算轮回了,十月怀胎,我才躺了三天,怎么就转眼变成三四岁了?哪吒啊?”
陆之韵道:“你轮回过,你知道啊?”
钟萦乖乖:“不知道。”
陆之韵看到她顶嘴的样子还好,一旦她露出这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反而让她怒火中烧。她记得最后看到钟萦的时候,她把着小臂上的伤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特别郑重地点头承诺不会再手上,结果不过是一两天未见,她就躺在了病床上不省人事。
她满腔愤怒不知道向谁发,最后狠狠拿过来一个苹果,两手一用力,“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她还愤愤给钟萦手里塞了一个,想起祝飞舟刚才和她说,钟萦现在才醒,还不能吃东西,于是又从钟萦手里把苹果拿了回来,放在床头,两人干脆都不吃了。钟萦愣神看着她一气呵成做完这些,忍俊不禁。
苹果掰完了,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陆之韵看着她没心没肺地笑,心里更加委屈,她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眼见就要顺着脸庞落下,钟萦赶忙伸手抽纸来帮她擦。陆之韵道:“你还笑!你不知道我们遇见你的时候有多凶险。沈平安和黑白接到你的消息,立即就赶过去了,到那里的时候,你和付思就就晕倒在地上,那灵魂就一直在冒烟往上飘,吓都吓死了,赶紧把你带回来送进医院。”
陆之韵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失去意识到被救治成功的这一段的情形,一边讲一边擦着涌出的泪水。
钟萦帮她擦干净眼泪,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眼睛哭肿该不好看了。”
陆之韵恨恨瞪她一眼,从她手里抢过纸,两三下擦干净了眼泪,控诉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小白眼狼!”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好姐姐,别气了。”
陆之韵:“哼。”
钟萦看她别扭的样子笑了笑,想到了什么,抬起手臂。果然,小臂上光滑一片,别说伤口,就连抓的白痕都没有。陆之韵道:“你在看什么呢?”
钟萦问道:“之韵,你当时在场吗?”
陆之韵见她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说话声音也不再沙哑,便也止住了眼泪,闻言道:“我不在,我本来是想跟过去的判官府离不了人,我要守在判官府。但是我是在城门接应你们的,一进来就把你和付思送医院来了。”
“那沈平安和范弱年谢儒乐他们没说现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其他人?没有其他人啊。你们来的时候,就只有你和付思,还有黑白和沈平安五个人,哪里还有其他的人?”陆之韵看着她的神情不对,疑惑问道,“小钟萦,怎么了?你是遇上什么人了吗?”
“嗯。”钟萦出神地看着雪白的床铺,她手指都把床单绞了起来,变得皱巴巴的,“我在人间,遇上了一个人。”
她想了一下,又改口道:“不对,不是人。”
陆之韵被她转晕了:“什么是人不是人的,睡三天话都说不清楚了?”
严寄表现出来的不是一个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他似乎……强的太过分了。而且那个黑袍鬼面人明显是与他相识的,他说严寄是“天下第一鬼道”,还有那把如霜如月华的寂寒剑。严寄也在有意和地府众人避嫌,不与众人碰面。
以及钟萦最最在意的。
她刚才进入的毫无疑问是一个梦境。不会疼、毫无逻辑、在她沉睡时发生,符合梦境的标准。但是她又不会做梦,所以,进入的是谁的梦?
钟萦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摇摇头,道:“不管他。”
她不想说,陆之韵也就不继续再追问,静静守在她身边。
忽然,一个人粗鲁地破门而入,房间门被摔到墙上重重回弹,发出一声巨响,那人声如洪钟:“我听说钟萦醒了!!”
“温行!”陆之韵一把水果刀扔了过去,温行熟练地躲开,那把刀险些扎在他身后的沈平安身上。
沈平安罕见地黑了脸……事实上也并不罕见,只要温行和陆之韵碰在一起的时候,黑脸的总是沈平安。
温行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从额角一直到嘴角,贯穿左眼的伤疤,心有余悸:“妈的,差点又多一道。”
陆之韵挽着袖子道:“我现在就让你再多一道!病人需要静养!静养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