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每次都是哭着从床上爬起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可奶奶嫌她哭,总是打她,还不许她在妈妈面前哭。
“妈妈不走,妈妈就在这里。”陆夏音忍着眼泪,仿佛是对记忆里快死了的叶初说话。
叶初点了点头,却不肯松手。
女儿不想她走,陆夏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重生回来的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叶初沙哑着嗓子喊娘,而自己漂浮在空中,无能为力地看着,既不能上前抱她,也不能回应她,叶初沙哑的哭声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在她的身上。
陆夏音抹了把眼泪,然后拉出刚刚背着叶初的布带,在叶初眼前晃了晃,说:“妈妈把你背在身上,走到哪儿带你去到哪儿好不好?”
“好。”叶初兴奋地点头,眼睛一刻也不敢眨地盯着布带。
她刚刚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妈妈背在身上,没想到一觉醒来妈妈竟然真的要背着她。
叶初心里的恐惧消退了大半,把手松开。
陆夏音摸了摸叶初的脑袋,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黏糊糊地黏在头上,及肩的短发没有打理,乱糟糟的。
陆夏音走到办公桌上,取来平时自己用的镜子和梳子,让女儿坐好,给她梳头发扎辫子。
叶初的头发细软不好梳,陆夏音小心翼翼,生怕扯疼了她,可叶初却一声不吭,看着镜子里的妈妈,一张小脸咧着嘴傻笑。
她不知道自己待的是什么地方,但是这里没有凶巴巴的奶奶,也没有讨厌的弟弟,而且还有妈妈陪着她。
有妈妈陪着,不管什么地方她都不怕。
陆夏音给叶初梳完了头发,又从热水壶里倒了点热水,把自己用的毛巾浸湿给叶初擦脸和手,再转过身把叶初背在身上。
叶初很乖,陆夏音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一会儿功夫,陆夏音就稳稳当当地把她背在身上。
去县里的拖拉机停在公社办事处,司机刘建平叼着根烟懒洋洋地靠在驾驶室里,转头一瞥猛地看见陆夏音背着女儿往这边走。
他打了声招呼:“陆老师,带女儿去县城啊?”
“哎,”陆夏音应了一声,走到拖拉机后边,两手一撑,爬到了拖拉机上面,问道:“还有多久才开啊?”
刘建平摸了摸板寸头说:“还得等会儿,张会计还没来。”
陆夏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车上也坐了其他人,不过不是叶家沟的,陆夏音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