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桐分外诚实地说,“房间里有一点点虫子。”
他又笑了。“我上去帮你解决它吧。”
“不用。”她顿了顿,“你有杀虫剂吗,借我一下就行。”
“深夜里因为一点点虫子就一个人跑出来,我不觉得你对付得了它。”
她闻言不悦。
因为他说得对。
他说,“我帮你解决吧。”
她有点勉强。“……谢谢。”
“稍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哦。”顿了顿,再次,“谢谢。”
他到他自己房间里拿了一只黑色塑料袋和杀虫剂,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地往楼上走。她走前面,像是带路,他在后面慢慢地跟。
已是深夜,宿舍楼里大家多已睡着了,楼梯上甚至能隔着墙听见某几位老师响亮的呼噜声。
他问,“房间住得还习惯吗?”略一停顿,补了一句,“在虫子出现之前。”
她说,“挺好的。”略一停顿,也补了一句,“在虫子出现之前。”
“抱歉,可能是前几天房间打扫卫生的时候驱虫剂喷得不够。”
“没关系。有劳你和马阿姨帮我准备房间。”
“不客气。你的入职手续办完了吗?”
“好像差不多了。对了,有一张戏剧学院给的毕业生就业推荐表,需要交给谁吗?”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交到档案处。在行政楼312。”
“了解了,谢谢。”
两个人一直都客客气气的。才不过是从一楼走到四楼,已把日常社交里十几个经典礼貌用语翻牌翻了个遍,总体礼貌程度堪比多年前仍活跃在语文考试里的语言交际题。
407到了。
谢亦桐自觉地在离门好几步远的位置就停下了,伸出手比划。“它大概这么大,这么宽,”比划虫子尺寸的时候,总有种仿佛正把这么大尺寸的虫子夹在指间的错觉,因此语速很快,“黄色的,甲壳类,而且会飞。”
“我知道了。”他从她那儿接了钥匙,把门打开。“失礼了。”
他进去找虫子,她在门外靠着墙等。珊瑚绒睡衣并不厚,走廊上有点冷。她抱着手臂,想着刚才从屋里逃出来之前,好在是已经把衣柜门关牢了的。
不然,让他看见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尴尬是小,由于尴尬而不愿再穿,不得不重新买一件,破费是大。
门半开着,她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开衣柜的声音?没有。
虫子被压扁的声音?没有。
——话说这种甲壳类生物一般到底都是怎么抓的呢?
不多时,只听见塑料袋微微一响,他拎着封了口的袋子走出来,问,“你说的那只应该是抓到了。要不要再喷一点杀虫剂?暗处里说不定还有别的。”
谢亦桐往那不祥的袋子上瞟了一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