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严肃的事情竟是被小孩子们的八卦事一再打断。果然,即使身处同一片天空之下,人与人的悲欢也并不相通。
女孩子们再一次咯咯笑了起来,谢亦桐的严肃思绪再次被打断,不由朝着她们一直指指点点的那两个位置看了过去。
一个位置在班级队伍中部。虽然那地方到处是人,而且人人都穿着同一款式的蓝白色校服,但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俊秀挺拔,倒是挺显眼。
他脸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神色,时不时便朝着两个女生指着的另一个方向看过去,引得她们一阵偷笑。但他自己大概是以为别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小动作。
那另一个位置在班级队伍最前。
女孩乌黑的头发用一根颜色鲜艳的红发绳高高扎起,她正与陈老师说着话,不知是在说什么,反正陈老师是在笑。但女孩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了侧脸,看不清她神情。
一阵晨风吹过,大概发丝拂在脸上有些痒,她随手把头发别到耳后去,露出了侧脸。
原来她也在笑。
既是好天气,又在好年纪。这样的笑像拉开幕布时出现的一个意外惊喜。很微妙的一个瞬间。
暗地里偷看她的少年在这一瞬间怔了怔。
晴空万里,冬阳照耀着永远不缺少青春心事的学校,一年年里都是差不多的故事。蓬勃的春天永远不缺乏盛放的花朵,年年灿烂,年年都给人一种永不谢幕的错觉。
谢亦桐想起也有个人对她说——“很偶尔的时候,也许你在书里看到有趣的段落,拨开头发露出侧脸时正好是在笑。”
——当年,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的。
——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身侧不远,两个八卦女孩聊得越来越投入,开始互相说服身体上的痣是天意缘分的象征。人们在上辈子有过故事,但故事还没有完结,为了下一世还能在一起,于是相约在皮肤上做了记号,好认出彼此。
说到兴头上,其中一个女孩大概是一时高兴忘形,忘了怕新老师,竟悄悄指着谢亦桐的手腕,低低地叫了一声。
她戳了戳同伴的胳膊,说,“你看你看,小谢老师手上也有一颗痣欸!”
虽是悄悄话,但谢亦桐受过部门的专业训练,感知力比寻常人强很多。她不动声色地瞟了那边一眼。
说话的女孩全无察觉,继续说,“我跟你说,傅老师也有一颗。不过不在这只手上,好像是另外一只。”
另一个女孩说,“那就是对称的咯!对称的有什么说法?”
女孩说,“对称的互补呗。而且,我跟你讲——你不要告诉别人喔——我之前听小曾老师说,傅老师和小谢老师以前是同班同学。”
另一个女孩说,“哇……”
谢亦桐面无表情地出声打断她们的悄悄话。“升旗仪式不准讲话。”
两个女孩一下子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