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繁音低着头,搀着她坐在软榻上,顿了顿才说:“他就是年年的爹。”
王妃“呀”一声叫了起来,重重拍了下她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戚繁音道:“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之前我在云京城,顾大人帮了我许多,后来我们之间生了误会,我以为他在外头有了别的人,一怒之下离了云京城。前些时候碰到了,他跟我讲了当年的事情,我才知道是误会了他。”
王妃万没有料到戚繁音和年年还有这层身世,委实被震惊了一把,许久才回过神来,道:“这顾大人……我听说他还没娶妻。”
戚繁音嗯了声,点点头。
“大家都在说顾大人这把岁数还没成婚,多半是心里念着人,却没想到念着的是你。”王妃感慨道:“前些时日他替你挡刀,我还觉得纳闷,那般凶险的人,稍有不慎命都得搭进去,什么样的交情能让他豁出性命救你。”
戚繁音赧然:“他确实待我很好,当初在云京城里时,就一直很好。只是我当初走的时候,没一声交代,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成了家,却没想到他一直没有娶亲。”
“是啊,这样的情意倒是难得。”王妃道。
戚繁音眨眨眼,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您一声,过些时日我怕是要和他一起回云京城了,这些年承蒙你和恪公子的照顾,是我三生有幸。你们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王妃摇头说:“说什么我们对你有大恩,大家不过是互相帮助,彼此成全罢了。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戚繁音也不瞒她,道:“他家中还有母亲,这回出来也是公干,可能再有几天就回了。就是年年那个孩子,这些年您把他照顾得很好,也不知到时候会哭成什么样儿。”
王妃的眼睛立马便湿了,年年这个孩子太乖了,带了这些年,她早就把他当成亲孙子看待。她按了按眼角:“你这么一说,我也舍不得他。”
戚繁音含着泪点头道:“恪公子和琰公子有出息,往后说不定有造化能到云京城,到时候把您接来云京城,还是可以长长相见的。”
王妃颔首称是,她不喜哭哭啼啼的,擦了擦泪,道:“不该哭的,你有了归宿,是件高兴的事情。想来你还有些事没打理完,你先去办吧。”
顿了顿,又问:“方才顾大人欲言又止,是不是想先把年年接回去?”
戚繁音想了想,王妃对年年尽心尽力,陡然得知她要带年年走,也不知心里会有多难受。左右她还有书院的事要打理,便暂时将人放在王府,也让他们慢慢告别。
她露出个柔和的笑,道:“我要先把书院的事情先打理完,年年可能还要麻烦您照看些时日。”
王妃微微有些怔愣,旋即也朝她回了个笑容,道了声:“好,人放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吧。等你忙过了再来接他。”
戚繁音点点头,向她道过谢,这才往王府外走去。
顾衡出了王府,一直在外头候着,并未自行离开。看到戚繁音出来,他走下马车。
王妃看到了等在外头的顾衡,看他宽肩窄腰,剑眉星目,戚繁音眉目静美,单看相貌两人真是跟顶配的。
戚繁音带着丝笑,对王妃道:“王妃留步吧,他人就在那儿等着我。”
王妃已经是这把年纪,瞧着戚繁音含着温柔笑意的脸,便知她是打心眼里欢快的,心里也不由畅快几分,温和笑道:“你慢走。”
戚繁音朝她纳了一福,步下台阶,朝顾衡走去。
王妃忍不住看过去,只看到戚繁音走近了,顾衡伸出手,戚繁音自然而然地把手递了过去。
顾衡看着她,唇角一漾,便笑了。
王妃想,认识顾衡许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样的笑意。
顾衡把人拉上马车,理顺她的裙摆,扶着她坐下,问道:“怎么样了?”
“王妃好说话,我跟她说明了,她也理解我。”天儿渐渐热了起来,戚繁音拿起小几上的扇子,轻轻摇了几下,扇出一丝凉风:“她说等两天就把定亲书送来销毁了。”
顾衡沉吟片刻,又问:“年年……没有跟你一同出来?”
“这些年王妃待年年堪比亲生骨血,我想着既然要走了,就让他在王府多待几天,也让王妃好好同他道个别。”戚繁音声音低低的:“正好我这几天还有书院的事情要交接,恐怕照料他也是分、身乏术。”
顾衡手放在膝上,捏了捏袍子,玄色的袍子顿时起了几道褶,隔了片刻,他又慢慢松开,点了点头。戚繁音抬头看到他的动作,心里明白了些什么,轻轻抓着他的手,拍了拍说:“王府这些年待我们母子都很好,年年同他们的感情委实深厚,恐怕一时间里难以接受。”
顾衡和气一笑,反握住她的手,从她手里拿过扇子,轻轻扇着,说:“我明白,其实我应该感谢李恪,尽心把你们照顾得这么好。”
戚繁音抿抿唇,握着他的手,两人双手交握,他的手掌宽大温暖,一如既往让她觉得安心。
她感叹道:“是,这些年多亏了公子恪。”
顾衡拿起她的手,轻吻了下:“是我对不住你。”
“好了,别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戚繁音声音温柔,轻轻地说:“以前也不尽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