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择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带着笑意说道:“明日会是个好天气,一切都会过去的。”
任何事情都有了结的时候,哪怕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天色又渐渐暗了,斜阳渐浓,晚光笼罩在整间院子,沈昀就这样在石凳上坐了许久,院中有一颗老树,枯叶落满地面,被风一吹,上下翻飞,透出一股萧瑟之意。那扇木门在此时被打开了,苏潋陌摇着扇子走进来,他先前的折扇已被罗笙毁坏,这一柄是新添置上的,白玉为骨,扇面上绘着精致的桃花图案,星星点点,艳丽鲜活,在摇动之间,似乎便有一股花香扑来。
苏潋陌似乎心情不错,目光一转,就看见了坐在亭中的沈昀,几片落叶随风飞舞,轻轻飘在地面。苏潋陌向他走过去,轻笑问道:“沈兄这是打算在这里坐成一块岩石吗?”
沈昀将目光从那片虚无中拉回,望向他说道:“这小院的暮色,倒也不失为一番美景。”
苏潋陌回头看了眼夕阳:“在沈兄眼里这确实是美景,因为到了明日,你便可以重获自由,沈兄,你此刻是不是觉得很欢喜?”
沈昀不理会他话里的嘲讽之意,问道:“你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苏潋陌仰头摇了两下扇子,得意的说道:“我的金创药天下无双,这些皮肉伤自然不在话下。”
若当真康复了,他便不会刻意避开左手,沈昀伸出手道:“让我看看你的伤。”苏潋陌怔了怔,虽然很想拿话堵回去,但看见那双在夕阳下分外温柔深沉的眼睛,他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乖乖将手递过去。沈昀拂起他的衣袖,那手臂上仍然包裹着布条,他轻轻一碰,苏潋陌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的金创药确实有奇效,只是,那也仅仅只是金创药,而是神丹。
沈昀没有松开那只手,而是站起来拉着他走向卧室:“我给你换药吧。”
金创药就放在房中的桌上,苏潋陌没有拒绝,任凭他解开布条,将药粉倾洒上去,再又重新包扎上。伤口已经愈合结痂,确实不碍事了,沈昀微微松了口气:“再过几日便会好了。”
苏潋陌一直在盯着他的动作,只到他开口说话,才像从梦中被惊醒那般回过神,他迅速移开视线,佯装满不在乎的样子道:“这点小伤,你当我会放在心上吗?”
沈昀故意说道:“那夜不知是谁连洒药的时候都经受不住疼痛。”
苏潋陌倏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叫道:“沈昀,你这是在笑话我吗?”
沈昀一边收拾金创药,一边说道:“怕疼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向来脸皮比城墙还厚的苏潋陌竟然脸色绯红,气急败坏道:“明明是你自己笨手笨脚,连上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沈昀笑问道:“那方才你又为何要同意我帮你换药?”
饶是苏潋陌这般伶牙俐齿之人,竟也找不出话来回答,他看着那张笑脸,恨不得冲上去给他打得鼻青脸肿,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何要这般气恼,那几句话原也没什么打紧的,他心里头为何还这样不甘心?苏潋陌渐渐愣住,神情里浮起迷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沈昀见他如此,轻轻推了推他,问道:“你怎么了?”
苏潋陌望着他,那双桃花眼在灯火下似含着雾气一般:“沈昀,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沈昀怔了一怔,摇头道:“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理由。”
他的神情显得那么平静,似乎所有爱恨情仇,此刻在他心头都已烟消云散,他又是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的沈昀,而这种云淡风轻在苏潋陌眼里,却是最扎眼的存在。他们的差距是这般大,所行之事也截然不同,这就是区别,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苏潋陌忽然轻轻笑起来:“我们之间,不是敌人,但也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沈昀没有说话,苏潋陌又道:“我需要的是有用的棋子,是能为我卖命的帮手,而朋友,是最无用的存在,我从不需要。”
沈昀平静的回答:“你说得不错。”
不知为何,苏潋陌竟觉得这张没有波澜的脸分外讨厌,他冷笑一声,残酷的说道:“你对我来说也是一枚棋子,而且还是最有用的棋子。沈昀,我应该谢谢你,若没有你,事情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这里面少不得有你的功劳。”